“塞翁”,在丹麦电影《正义骑士》(Riders of Justice)里,可以指男主角――派驻阿富汗(“塞外”)的丹麦猛男士兵马克,退伍回国为在地铁爆炸案中惨死的妻子复仇;也可以指爱沙尼亚(也是“塞外”)的大胡子老翁,他计议着为一名少女(可能是其孙女)买她梦想拥有的蓝色脚踏车(铁马)当圣诞礼物。老翁和少女只在开场和结尾现身,但他们这个小确幸的愿望,却意外牵连到千里之外丹麦的“江湖”。
如果说此片有哪些不合理的情节转折(尤其是片末高潮的“暴力童话化”),或许可把全片视为一出魔幻写实――不是那种神怪、超能力题材的魔幻写实,而是心理分析性的魔幻写实。人心,才是魔幻写实的“始作俑者”吧?
《正义骑士》是举行中的新加坡北海电影节的参展片,于9月15日放映。详情可上网:theprojector.sg/themes/nordic-film-festival
这种小咖“揪团”锯大树的桥段,落在平庸的影剧作者手里,弄出来的就是一群脸谱化、样板化的各色人等;而如果该影剧走的是喜剧路线,多半也只能硬塞无厘头,抵死对白之类的肤浅笑料。但《正》的人物,个个都非常立体;而其笑料有很多是掉书包的,但又“掉”得合情合理,暗藏社会讽刺,尤其是对专家或专业行当的调侃――片中隐约调侃了数据分析界、心理治疗界,甚至人工智能界。可眼看剧情峰回路转,专家的身份和技能却是真做假时假亦真,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人物立体 笑料暗讽社会
找到活着的新意义
原来,有概率学背景且擅长逻辑推理的奥图,坚信世上没有巧合,任何事件都有前因可溯,所以一切皆可预测――这其实有悖于概率学的基本观念,即许多现实中的事件有其随机性,其结果不能完全预测。可二度面临创伤综合征的他,被自己的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的心理操纵,只相信能证明自己的观点的证据,而忽略或扭曲各种反证,包括硬要用人工智能帮他识别“嫌凶”面目的埃蒙,把比对相似度的基准拉低,以便“证据确凿”。所以,是他的性格(或心理)决定了(别人的)命运,岂料也收获了自我救赎。
可从爱沙尼亚的温馨爷孙情如何联结到丹麦的连串荒谬暴力?这一连串蝴蝶效应的关键人物是刚失业的数据分析师奥图,在地铁里偶遇玛蒂和她的母亲(马克之妻),让座给她,下一秒钟却是大爆炸,马克之妻如同代他受死。他自认为受良心遣责(还牵扯到多年前自己的一家人意外惨死而他独活),捕捉现场蛛丝马迹,拼凑出“正义骑士”这个在地黑帮(原来片名“正义骑士”是反讽――反讽了黑帮,也反讽了这自以为是的“四人帮”)谋杀同车的法庭证人的阴谋论,后来才和死党雷纳及埃蒙(电脑怪咖,擅长人脸识别)找上马克,各怀无处宣泄的心理窒碍的这四人于是找到了“活着的新意义”。
如片中“四人帮”组成并准备“声”张正义大干一场时,被玛蒂发现,心生疑窦。怪咖们反应快,冒充马克的心理治疗团队,掉书包取信于玛蒂。为了圆谎,怪咖之一的雷纳主动给刚刚丧母的她提供心理咨商――原来雷纳自己曾接受25位心理学家共400小时的疗程,“久病成医”(或可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应对“专业”,把玛蒂唬得一愣一愣的,还当真开解了她,也间接解开了她和原本只懂暴力,不懂得与女儿相处的“莽父”马克的心结。之后,雷纳的童年创痕(所以长期接受心理治疗),在一个荒诞的情境中揭盅,教观众忍俊不禁却又心生同情。
福兮?祸兮?这出暴力惊悚加黑色幽默的影片,貌似可作为好莱坞或香港商业类型片的廉价煽情炒作的题材,却被拍成隐有柯恩兄弟风范的智慧型电影。甚至,这场由各有“专长”的“四人帮”分工合作炮制的暴力复仇、腥风血雨的大行动,竟成为这些各怀心理和记忆烙痕的边缘怪咖(加上不知情的马克初长成的女儿玛蒂)的疗愈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