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出新意却称不上成熟

主办单位为啥选这五部电影?没选别的或许是因为版权限制,至少可作为他不同时期的创作轨迹的切片式回顾。

英雄迟暮。但“迟暮”是小写,“英雄”是大写。他的身影依然魁梧。

洪金宝的打星身份,40岁以上的影迷耳熟能详。但相对于师弟妹们不是偏幕前就是偏幕后,当年已成角儿的他,却不安于吃自己的身手的老本,也热衷参与幕后——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香港动作片转型之际,他的影响不容小觑。

更甚于当打星的演员梦

洪金宝成立过四家电影公司,不只继续发挥他的商业嗅觉,监制如《神勇双响炮》《皇家师姐》(捧红杨紫琼)《僵尸先生》《富贵逼人》等火到拍成系列之作,还出品多部1980年代举足轻重的非主流电影如《等待黎明》《癫佬正传》《秋天的童话》等。

同门之间,他最早开始导戏。这回电影节跳过他的导演首作《三德和尚与舂米六》(1977),选映了第三及第五部导演作《赞先生与找钱华》和《鬼打鬼》。《赞》是民初功夫喜剧,是嘉禾折损李小龙之后另辟蹊径,与邵氏张彻和楚原作品分庭抗礼的片种。《赞》不是此风潮的引领者(稍早捧红成龙的《蛇形刁手》才是),可它或许是最早以咏春拳一脉为题材并对其拳法进行诠释的港片。

洪金宝贵为“最灵活的胖子”,可岁月磨人也“磨膝”。2016年重执导筒拍《特工爷爷》之后,传出动膝盖手术;上个月被发现坐轮椅。《特》是过气英雄电影的套路。他饰演的背负愧疚又渐渐失忆的退休特工,文戏颇多,过足戏瘾;老骥伏枥却已无志,可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个动作场面全用双手,腿已动不了,却一个打几十个,擒拿和自由搏击淋漓尽致。

进入1980年代,功夫喜剧、张彻风、楚原风没落。1982年新艺城推出《最佳搭档》把动作喜剧搬到现代(还仿讽占士邦影集);隔年洪金宝自编自导自演的《奇谋妙计五福星》虽也是时装动作喜剧,可题材上较《最》更贴近市井小民,杀出另一条血路,开启福星片系列,并启发更多同类电影。

到了《鬼》,洪金宝玩出新意,把灵幻题材(包括中西民间神怪元素)融入功夫喜剧,更无意间成为僵尸片的鼻祖。

洪金宝的影坛大哥大地位不仅因为导、演和武指工作,他似乎贯彻了后来马云说的(大意):“成功的新定义,是帮助更多人成功。”如不若成龙电影总是自己最强,洪在《奇》里把最具话题性、最危险的大型动作场面交给成龙(成龙饰演的警察追凶,导致涉及数十辆车撞到飞来飞去的连环车祸),间接给他开了打不死的警察的戏路。刘德华早年想离开无线去拍电影,被冷藏一年余,才被洪救出“雪”坑拍《夏日福星》,否则没有今天的刘德华;被洪家班发崛,后来独当一面的演员、导演或武指,包括曾志伟、董玮、钱嘉乐、刘观伟、午马等。

但洪在晚年公开承认,心中始终有个更甚于当打星的演员梦。《七小福》是本次五部展映电影中唯一不由他所执导的,选了此片应是其题材(洪与师弟妹小时候的奋斗史),要看“其实是一个演员”的他,看《七》里对师父于占元的细腻诠释。《八两金》里想爱不敢爱的纽约归侨,《提防小手》里挣扎求生的扒手(他自导自演初夺香港金像奖影帝之作),《龙的心》里的智障青年(也自导自演,打戏留给饰演他哥哥的成龙),《三国志之见龙卸甲》里的贪生怕死、妒忌而最终出卖主帅的官兵……

洪金宝一直都称不上是成熟的导演;最值得称道的导演作,或许是曾被香港电影评论学会选入影史200部最佳华语电影,可惜没在这回展映的《败家仔》(1981),堪称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之外最优秀的咏春拳电影;其作品的完整性、剧本的层次、对武道的思辨,洪的其他商业作难望项背。

把《赞》《鬼》《奇》放在一起看,可见当年洪金宝对开拓商业片题材的敏锐触觉和驾驭功力。但这些娱乐至上的电影也有通病——剧情杂沓犯驳(不合逻辑之意)、公式化。

一连两年,洪金宝获颁终身成就奖(2023年亚洲电影大奖、2024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所为何事?或许可用来临的第12届新加坡华语电影节“焦点影人”单元将放映的五部洪金宝电影(《赞先生与找钱华》/1978、《鬼打鬼》/1980、《奇谋妙计五福星》/1983、《七小福》/1988、《特工爷爷》/2016)来回顾,点评这位“元”班人马(于占元的元字辈徒弟们)大师兄跨越幕前幕后的银幕人生。

(注:上述“焦点影人”展映活动是配合5月4日由亚洲电影大奖学院举办的洪金宝大师班讲座。洪金宝精选回顾作品分别在5月3日至5日放映,可在嘉华院线各售票处或上网gv.com.sg购票。大师班讲座则免费入场,须上活动网页:sammohungmasterclass.peatix.com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