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伍德克也在访问中强调,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现阶段没有“第二个中国”。如果能放宽市场准入,依然有高达六成的欧盟企业会考虑扩大在华业务。

伍德克曾在去年中共二十大结束后对媒体说,一个时代结束了。对此,他此次受访时说,在中国生活30多年,中国的权力过渡变得自然和顺利,但现在却难以判断中共领导会在10年后发生什么变化。“这样的不确定性,是我在2022年前没有感受过的。”

他说,化学企业、汽车、机器制造,会留下来。“不管(国家)是不是共产主义,只要有做生意的自由,且没人让我们做与价值观冲突的生意,就没问题。但对其他人而言,特别是中小企业,他们正重新考虑,是否应该在一个过度政治化的环境中做生意。”

“其次,明确的是……现在中央政府的权力更大,地方的更小,国企比民营企业更强势。这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一个逐渐演化的过程。”

扩大对华投资的信心却未恢复。欧盟商会6月发布的商业信心调查显示,仅有55%受访企业将中国视为未来三大投资目的地之一,达20年来最低,14%考虑将原定对华投资转向其他市场,8%已采取此类措施。

但好消息是,中共高层也更多地与外企会谈。他说:“中共高层在这样一个看来暗淡、充斥保护主义的氛围中,能找时间与欧洲企业对话,有助相互理解,是非常好的迹象。”

公平市场准入和竞争

政治不确定性的结果之一,是中小企业的离开。伍德克分析,欧盟对华投资向少数企业集中。去年,奔驰、大众和宝马,和他所在的化工企业巴斯夫的投资,就占到欧洲直接对华总投资额的三分之一。

他说,欧盟商会收集各行业企业的意见,集结成1058条建议,建议的核心是公平。每当官员问他政府还能做什么来提振外资信心时,他就说,去阅读那些建议。

伍德克认为,企业是常站在中国一边的说客,是中国的天然盟友。“如果他们感到挫败,就没人在巴黎、柏林、布鲁塞尔和华盛顿阻止政治家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了”。他说,在某种程度上,中国破坏了自己与天然盟友的关系,加速了“去风险化”的速度。

伍德克在参与10月27日举行的慧眼中国环球论坛前,接受了《联合早报》专访。他透露,今年前七个月,在华欧盟企业经营状况不佳,几乎每家都有业务和利润的双重下滑情况,到8月才慢慢好转。“(我)不确定应对2024年能有多乐观,但我们已经触底,并走了出来。”

他说:“我们希望有可预测的、稳定的法治和监管环境,不希望仅因为外资身份标签,就处于不利地位” 。他举例称,他们在医院一次又一次碰壁,因为医院被要求少用外资品牌。“这对西门子、通用电气、飞利浦等企业来说,非常糟糕。”

在华生活33年,在不同时期三度担任中国欧盟商会主席的伍德克(Jörg Wuttke)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说,中国政治带来的不确定性,是影响欧洲企业对华投资信心的首要因素。

“他们决定,也许该去不那么政治化的市场,所以他们用脚投票。”

伍德克分析背后的原因,包括中国的经济挑战、国内政治、国际地缘政治等。“最重要的是中国的政治。这意味着中国要处理自己的问题,意味着要解决房地产危机、地方债,和(改善)商业银行的状况。我们希望中国成功,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容忍一个不成功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