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局面,当政的自民党鹰派人士当然十分不满。为了改变这个状态,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时任自民党副总裁金丸信,遂与不愿当“万年在野党”的时任社会党委员长田边诚达成协议,合谋推动政界大洗牌的游戏。
作者是新加坡旅华学者、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导师、日本龙谷大学终身名誉教授
实际上,自从1955年以推动“保守”路线为己任的自由民主党和以“革新”为标榜的日本社会党分别成立以来,日本政坛就形成了两大政党“保革对峙”的格局。
是谁营造保守空气
政坛大洗牌大战略
正因为如此,一心一意想要对“战后政治(进行)总决算”,重走战前老路的鹰派首相中曾根康弘,将社会党定位为“宪法修改最大的障碍物”。
咖喱饭还是咖喱加饭
小泽当时戏剧性的出走自民党和另起炉灶,并在幕后策划与操纵细川护熙牵头的“非自民党八头马车联合政权”的诞生,显然不是沿着个别日媒期待或解读的“让脏水(指小泽)冲走积于沟渠的淤泥”的方向走,而是旨在一劳永逸、制造两个毫无差异的保守政党垄断政坛的格局。
日本政坛从此进入了日人所说的“咖喱饭”或“咖喱加饭”二者择一的两大保守政党(尽管与自民党对峙的另一保守党党名不断更换与重组)时代。而由村山领导、投奔政敌的社会党自此走向没落,并被迫易名“社会民主党”(简称社民党),沦为政坛配角中的配角。
二是位居第二、冀图“世代交替”“人心一新”但宣告失败的少壮派河野太郎(58岁),连同其战友、前国防部长石破茂和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次子小泉进次郎,在选举期间的言论,丝毫也不比岸田温和。哪怕是被日媒喻为“小石河联盟”的三者成功掌权,也不会改变他们要将日本急速带往更为右倾的既定道路与方向。
年龄、性别不碍鹰姿
不论是从传统的自民党内“鸽”“鹰”之间的论争、少壮派与长老派之区别,或者男政客与女政客之差异的角度来看,其共同的特点是加速完成长期以来自民党人梦寐以求的修宪大业,并全面与邻国的中国对抗。
针对如此凸显的右倾现象,不少人归因于如下三大因素:一曰“保守选民迎合论”;二曰“美国压力论”;三曰“中国崛起论”。
由此可见,所谓的日本选民的保守化,是因为选民保守在先、政客随后迎合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这是我们在回顾20世纪90年代日本“总保守化”(即“总自民党化”)的过程及评论今日日本政治走向时,不能不格外留意之处。
判断和预测河野的政治野心与立场,显然不能只看到其父河野洋平曾于1993年发表承认当局参与“慰安妇”事件的“河野谈话”,或河野太郎曾表示不会在当政时期参拜靖国神社,就想当然地将他列入有异于鹰派政客的行列。
与20世纪90年代之前“国论二分”(即对国家走向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与力量)的政治空气相比较,日本国内总体而言确有日趋保守化的现象。
至于在这段期间,官方通过篡改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及大众传媒配合国策,无时无刻不在鼓吹战前思潮与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更是促使日本选民“保守化”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就以这回三“鹰”角逐自民党党魁,竞相发表超前鹰派的言论而言,三“鹰”究竟是为了迎合保守化的选民而摆的姿态,还是他(她)们旨在诱导民众,营造更为保守的政治空气?明眼人不难从中找到精准答案。
从结果来看,金丸——小泽的战略和其预期的目标是成功的。君不见在这之后的日本政坛,就是自民党人化整为零、或化零为整的分化与组合?特别是在1994年社会党委员长村山富市在小泽的羞辱之下,连夜投奔长期政敌的自民党阵营,成为自民党的傀儡首相,“保革对峙”的“55年体制”遂告谢幕。
先谈谈日本选民“保守化”的问题。
前者维护日美安保条约、主张抛弃或修改战后的和平宪法,后者反对日美安保条约,坚决拥护战后的和平宪法,双方立场鲜明、旗鼓相当,日人称之为“(19)55年体制”。
这三个因素,当然不能说不存在,也不能说沒有一定道理,但认真思考,还有待进一步的论证与分析。
社民党人后来虽有人痛定思痛,试图重拾旧有的旗号,但江河日下,时不我与。作为“迷你政党”,该党已失去了当年可以和自民党叫板、“反自民党”、“反修宪”大本营的主导地位,也无法成为“反自民党”与“反修宪”选票的“天然吸收器”。
由此可见,不论是从传统的自民党内“鸽”“鹰”之间的论争、少壮派与长老派之区别,或者男政客与女政客之差异的角度来看,其共同的特点是加速完成长期以来自民党人梦寐以求的修宪大业,并全面与邻国的中国对抗。
在这样的体制与格局之下,尽管掌权并占优势的自民党人早已试图修改宪法,但一直遭到反对党社会党强有力的牵制和反对而无法得逞。
三是由前首相安倍晋三撑腰、“松下政经塾”出身的女候选人高市早苗在选举中的强硬言行,在自民党党史上,除了20世纪70年代初期因不满田中角荣首相访华和中日关系正常化,而由跨派阀右翼少壮派议员中川一郎和石原慎太郎牵头,以血盟仪式成立的“青岚会”之外,恐怕无人出其右。换句话说,这名没能当上“首位女首相”但还活跃于党政的人物,最令人注目的不是其性别,而是她出格的大胆言论与鹰派姿态。
通过这回自民党总裁“三强一弱”的竞选,人们很清楚地看到日本执政党今日的如下面貌:
“保革对峙”的僵局
但这个现象,是日本政坛总保守化的延长与结果,还是它推动政坛的总保守化,却有辨析的必要。
因为,要修改宪法得有参众两院各三分之二议员的通过才能成立,而在国会经常持有三分之一或接近三分之一议席的社会党,无疑是阻止自民党修宪的一股力量。
鉴于金丸卷入金钱丑闻被迫退出政坛,这项旨在改变“保(守)革(命)对峙”格局、将之转为两个可以轮流当政的保守党的两党制的大洗牌任务,遂落在自民党主流派中的少壮派强人小泽一郎的肩上。
(本文为作者受聘为马来西亚新纪元大学学院荣誉教授兼博导发表的讲稿《日本的政治与外交》的部分摘要)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正因为社会党的存在,不满自民党(特别是其修宪政策)的选民有了另一个选项。说得极端些,在这样的格局下,哪怕个别社会党候选人并非真心反战或碌碌无为在睡大觉,社会党的议席经常都能保持或接近三分之一的水平,因为投社会党一票就是投反对修宪的一票。
一是党内“鸽派”全面退场,就连曾以“轻武装、重视经济路线”为标榜的“宏池会”(即岸田派)会长岸田文雄(新任首相)也先声夺人、公开表示要加强武装、修改宪法,并把其内阁的首要任务定位为对抗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