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问题在美国的议程中,显然不仅是中美与台湾三者之间的关系,而是内嵌于中美在全球秩序中影响力竞争的大议题之下。美国现在对中国采取遏制战略,并且积极动员其盟友,构成了诸如四方安全对话机制、AUKUS联盟等安全军事体系。此外,美国与日本、欧洲、韩国等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会晤时,均采用联合声明的方式,表达了对台湾问题关切的立场。
香港显然已经达不到当年,将其作为“一国两制”实践以达到说服台湾和平统一的目标,甚至可以说,基于台湾社会对香港问题的认知,香港于北京而言恐怕也是一个负资产了。在涉及两岸问题上,任何可能导致台湾社会联想起香港案例的词汇,或许已经不宜使用。
国民党究竟怎么了?这是一个同样被讨论了很多次的问题。除了民进党比国民党在选举上更有能力外,国民党习惯性地将各类议题操作为蓝绿对决,恐怕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台湾民众对于蓝绿对决的方式,其实已经很厌烦。自2000年以来,20余年过去了,台湾政党政治始终走不出这个怪圈。台湾民众对此已是身心俱疲,但国民党却没有更好的论述,能够应用到各类选举之中。
所以,整体上来看,美国在台湾问题上,军事层面是选择了战略清晰。而政治层面,目前则仍然保持战略模糊,否则必然触及北京的底线,也将导致中美关系出现很大的危机。
美国已经派出军事人员帮助台湾训练军事,以强化其防御、对抗大陆的能力。这里,有无美国军事人员在台是关键,至于人数多少,并非关键问题,有和无才是根本性的区别。
这三层因素,也意味着北京必须从不同的角度予以化解、制定相关政策,为台海地区的和平稳定创造条件。
在面对台湾内部的变化和有关香港问题上,北京除了采取开放的策略,加强和促进两岸民间、社会的交流之外,恐怕短期内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事实上,也只有把台湾社会对大陆的认知建立在真实的图景之上,才能形成有效的反制效果,避免民进党对大陆相关议题的操弄。
不过,同样须要强调的是,美国的很多行为实际上是在掏空“一中政策”。所以,即使在政治层面上拜登政府选择了战略模糊,实际行为却在悄悄地发生转变。
中国大陆海协会副会长孙亚夫1月接受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旗下的一个新媒体平台专访时表示,2022年两岸关系会出现一些新的变化,在今年召开的中共二十大上,将提出“未来五年对台工作的指导思想,做出新的决策部署,也有可能会提出一些新的主张”。
不管如何,就台湾内部而言,北京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政党层面的渠道和连接支点。即使国民党继续存在,于北京而言,其正面作用、积极意义恐怕也是有限的。这是北京在制定政策时,须要考虑的第二层因素。
对台湾问题应该保持战略模糊,还是转向战略清晰,是一个有着相当争议的话题。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政策协调员坎贝尔明确表示,战略清晰存在巨大的缺陷,因此,拜登政府无意采用。不过,就实际行为而言,美国在军事层面上是采用了战略清晰,在政治层面上是保持战略模糊。
台湾于美国而言,依然是工具性的。台湾当前在国际层面的叙事,主要集中于公共卫生(疫情)、半导体供应链和民主政治三个方面,从而达到凸现台湾价值,促成国际社会共同防卫台湾的目标。除了半导体供应链外,其他两项实际上均是美国为了与大陆形成对比而强调的,以达到“矮化”大陆的目的。
就第一层因素而言,美国在军事行动上采取战略清晰,对北京的威胁性不大。自1996年台海危机以来,北京的军事发展就是以美国会介入台湾为目标设置的。关键在于政治层面上如何应对。
其次是台湾内部的变化。过去北京可以通过国民党在台湾内部的影响力,对其施加影响。不管如何,国民党始终是一个有力的渠道和支点。但从最近的情况看,国民党在一个月内三连败,从四大公投,到在台北针对林昶佐的罢免案、台中立委补选等三项任务,无一例外。由此可见,国民党在台湾内部的动员、组织能力,即使是在传统上蓝营主导的选区,也同样不敌民进党。
同样须要考虑的,还有香港问题在台湾的影响。不管北京如何宣传、介绍香港在“一国两制”的实施效果,在台湾社会的认知中,恐怕大概率是负面的。导致这一结果的因素很复杂,但无论如何,香港议题的操作,让民进党得以在2016年、2020年的总统选举中打败国民党。这是不争的事实。
(作者是浙江外国语学院美国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过去的九二共识,是一个典型的范例。但在这些年的风雨之中,却也不免逐渐被扭曲。因此,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恐怕也就须要基于其成功之处,创造出一个更好的范式,用以连结两岸,并维持地区的稳定与和平。这亦是个不小的挑战。其中关键之一,在于两岸当前缺乏有效对话,也就难以取得共识。
北京对台的指导思考、决策部署将是怎样的内容,与过去会有何不同?我们只能翘首以待。但有三个方面的变化,还是值得注意的。
大陆要在国际叙事上与美国、台湾等形成对抗的力量,就不能在其设置的议题范围内与其较量,而是须要以新的叙事角度分解其影响。在台湾内部,国民党一直无法在选举中战胜民进党,一个原因就是无法摆脱民进党所设置的议题。于北京而言,同样须要在国际传播的叙事上,跳脱美国的议题设置。因此,选择无关意识形态、不分民主政治或其他制度的中性词汇,是一个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香港显然已经达不到当年,将其作为“一国两制”实践以说服台湾和平统一的目标;甚至可以说,基于台湾社会对香港问题的认知,香港于北京而言恐怕也是一个负资产了。在涉及两岸问题上,任何可能导致台湾社会联想起香港案例的词汇,或许已经不宜使用。
首先是在国际层面上。显然,美国现在是试图将台湾议题国际化,并且可以肯定的是,美国对台湾是在军事层面上战略清晰,而在政治层面战略模糊。
最后,则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让台湾社会能够理解、接受或至少是不至于产生负面影响、认知的词汇。这是考验北京想象力和创新能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