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一些较小但也从事恐怖主义活动的巴方组织(如名称也很社会主义的巴勒斯坦解放人民阵线),也有着宗教背景不尽相同的领袖。在当时东(共产主义)西(资本主义)方冷战的大环境下,以色列受到美国等西方阵营国家强烈支持,巴方的大小组织也就受到无神论的苏联等东方阵营国家的支持,提供资金、武器、训练、基地等。后来和以方开展和谈的巴解,代表团成员也来自不同宗教背景,因为对他们来说,重点不在于某个特定宗教的大团结,而在于宗教多元的国族得以建国。

然而,在上世纪中叶巴方建国或复国运动开始蓬勃开展时,宗教色彩其实还没那么浓厚,反而更具有泛阿拉伯主义(即一统、复兴实质上颇为多元的阿拉伯世界),以及当时在第三世界盛行的社会主义元素。如阿拉法所领导的巴勒斯坦民族解放机构,就有不同宗教背景的领袖;“巴解”这名称更是浮现社会主义的影子。

但在阿拉伯世界以外一些穆斯林为主的国家,以巴或更广义的犹穆(在他们心目中的定位)对立课题,却成为团结民众的政治课题。在马来西亚,宪法明文规定马来人皆必须是穆斯林。多年以来,马来人在政治上多团结在巫统领导下,认为巫统最能捍卫他们的政治等利益,只有相对少数更重视宗教者支持对立的伊斯兰党。然而,近年来马来人的政治态度转为更重视宗教而支持伊党,其他则分散支持巫统、公正党、土团党等,马来政治版图相对更碎片化。不过在以巴课题上,马来人立场却是近年罕见地高度一致,都声援巴方而谴责以方。

哈马斯隶属于更广泛的穆斯林兄弟会运动,在中东、北非多国都与当地的政府作对,如埃及等对哈马斯没什么好感,一直封锁着与加沙地带的边界,力防哈马斯渗透。这种为自家利益盘算的态度,也导致近日伊斯兰合作组织就巴勒斯坦课题的特别峰会,没达到显著共识。

在以穆斯林为多数或由穆斯林主导的绝大多数国度,后一种看法大行其道,至少表面上必须如此。主要因为大多巴勒斯坦人是穆斯林,而在“天下穆斯林皆兄弟也”的理念下,许多穆斯林国度、族群或个人也就觉得有着不可推卸的义务去声援巴方的诉求。

反而是在环绕着冲突地区的阿拉伯世界里,各造对冲突的表态颇为微妙。他们广义上对巴方的建国诉求、劣势遭遇等,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心,但各自的国家利益还是最为重要。在过去几年里与以色列签订《亚伯拉罕协定》并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经贸往来越趋紧密的一些海湾小国,并没有如其他穆斯林国家般积极谴责以色列。

但即便对许多巴人来说,建国诉求是凌驾于宗教的。必须再次强调的是,大多数穆斯林国家、社群、个人对巴方诉求的声援,虽然都有着“天下穆斯林大团结”以及“乐见巴方建国”这两个元素,但前者却明显远高于后者。在这一点上,有些较激进者甚至把以巴冲突,无限上纲为犹太人与穆斯林之间的不共戴天,公然宣传反闪主义(虽然在种族学上,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皆为闪族人),如大力号召并杯葛一些他们认为是犹太人开办或支持以色列的跨国商业机构,即便在那里打工的是来自不同宗教、族群背景的人。总之,对一些自认积极支援巴方的人来说,非白即黑的壁垒分明,是极为重要的。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

如此得以团结绝大多数马来人的课题,在巧妙应用下可能转变为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朝野马来领袖当然就趋之若鹜,希望成为课题最受推崇的发声者。未获大多数马来选民支持的首相安华,自然不能落人后,加上他年轻时也是著名宗教领袖,所以便奔走于国内外,疾呼声援巴勒斯坦、抵制以色列,比一些更接近冲突所在的阿拉伯国家领袖,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如此出位的做法,会为急需外资投入的马国带来什么经济影响,也只能拭目以待。毕竟,政治以至信仰上的需要,在一些人眼中还是至关重要的。

中东最核心的冲突再次爆发,虽然战事目前只局限在当地,但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波及世界多个国家族群甚至个人,就算不选边站,也多少要表达各自对这场冲突的立场。即便在叙述的措辞上,也是基于不同的出发点而有所讲究。如更为支持以色列立国权利,更为同情以色列在上个月初遭受哈马斯突袭的个人和国家,会把哈马斯形容为恐怖组织,并把这轮冲突定位为“以哈”冲突,强调以色列过后所展开的系列军事行动,是针对哈马斯而不是对付整体巴勒斯坦人。支持巴勒斯坦建国诉求,更同情巴勒斯坦平民死伤的一些个人和国家,则把哈马斯形容为武装组织,至多称为激进组织,也把最新冲突定位为“以巴”冲突,即认为这是两个国族之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