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感谢何女士分享她弃当虎妈,没逼孩子学琴,让他们自由选择的经历。诚然,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不当虎妈,是件好事,但支持鼓励孩子学音乐,就一定是虎妈行为?值得思考。新加坡近年有位渐露头角的小小提琴家蔡珂宜(Chloe Chua),她的母亲接受访问时便说,让孩子学音乐,就是要她认识并感受到人间之美。

其实这种现象与钢琴或什么乐器是否过时,是毫无关系的。事后回想,我认为英国和欧美的教育体制,这些年来经历了一场有如中国文化大革命那样的浩劫。极左的思潮否定一切传统价值观,认为那都是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等,必须打破。既然“身份”决定了人的命运,读书无用论自然就会登场。中国是在邓小平决定改革开放,恢复了高考,才逐渐走回正轨。

(作者是退休报人)

鄙人居英,并带孩子学钢琴、修音乐课程,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相信比何女士更有资格论断钢琴是否“早已”过时。当时感受到的文化震荡是,在新加坡已习得八级水平的小儿,在伦敦寓所附近的一家公立学校中,竟然是凤毛麟角的“钢琴家”。据孩子后来反映,学校的同学不只没学钢琴,上课也吵吵闹闹,没把学习当回事。学校里的音乐老师须要在休息时间一对一地为他准备,才让他考上了皇家八号文凭。(音乐老师大概也碰上了难得一遇的“知音”学生,保住饭碗。)

何文所引的数据是非常丰富的,问题是“钢琴在西方早已过时”,立论太过空泛。如果说,钢琴是贵族乐器,因此过时,那么小提琴、大提琴、巴松管、小号,甚至竖琴,哪样乐器不是因欧洲贵族的栽培而发展起来的?都过时了吗?世界上再也没人演奏交响乐?

据新加坡文友陈鸣鸾反映,我在伦敦的寒舍是处在“有心向学”的黑人区(Borough of Educated Blacks)。果然,孩子为学校提供钢琴伴奏的同学中,有不少黑人孩子。有位吹单簧管的伊曼纽,便常到寒舍练习研讨;开车时也曾在路上遇过一位黑人女同学,帮她载送大提琴一程。

说回钢琴,不论是否乐器之王,它是十项全能的完美乐器,绝对肯定。因为它不仅能独奏,且是伴奏乐器的上选,并能协助作曲。交响乐队中钢琴并非常备,却偶尔担当如木琴一般的打击乐器任务。小儿升上的大学预科学校设在布莱克希斯(Blackheath),离家5分钟车程,是新加坡钢琴家陈万荣的根据地。学校交响乐队有一回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乐,孩子的钢琴便扎上一角。

“望子学琴”的最大乐趣,是家长能跟孩子一起成长,同时也生活在一个“音乐大家庭”的氛围中。华人在伦敦生活,举目无亲,但与音乐圈子交往,钢琴老师个个出口成章,讲起莫扎特奏鸣曲支支如数家珍。谈笑有鸿儒(包括傅聪),往来无白丁。

流行音乐兴起了,钢琴被淘汰?废话。因为时代曲中的创作歌手都能自弹自唱,离不开钢琴。西方流行乐泰斗如艾登·约翰(Elton John)曾在戴安娜王妃丧礼上抚琴低唱,华人巨星周杰伦更常击琴而高歌。新加坡的李迪文、林俊杰、梁文福等,都是弹唱高手。2023年5月13日,周杰伦在香港举办了一次演唱会,热潮之中请来了台湾小提琴国际演奏家陈锐,共同呈献经典佳曲,精彩片段已录为视频:Ray Chen(陈锐)Special Guest with Jay Chou(周杰伦)LIVE PERFORMANCE。钢琴之乐,乐何如!?看看视频,自可领会。

2月24日言论版发表了英国何越女士《钢琴在西方早已过时》一文,引起本地会计师庄理名的商榷,27日在《别用偏见看待乐器之王》文中,指出不能以学钢琴就是为了攀高枝的偏识,忽视了钢琴、音乐和文化的内涵,读后深有同感。本人想以曾经居英,并且也“望子学琴”的微薄经验,作点補充。

再者,何文以英国《卫报》对当地钢琴比赛参加者日渐稀少的谈资,论定钢琴(音乐)的过时,显然也立不住脚。因为英国并不代表“西方”,要是有一天你看到俄罗斯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波兰的萧邦钢琴比赛都停办了,才说钢琴过时,相信还不迟。

所幸的是,维护传统教育的西方有识之士,也大有人在。孩子那所学校的校长,是位教育硕士。学校在班上成立了“伙伴”(buddies)小组,以期同学互相砥砺向学。有一晚,小组成员与小儿在半夜两点才回到我家,让鄙人晓以大义,向他们阐释社会的黑暗,以后同学都似乎循规蹈矩了。小组中有位女生剑试考了九个A,日后联系中得知,其他男生都学有所成,找到有意义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