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至1931年,艾略特为此系列写了五首诗。小书出版后来中断,二战后恢复,1954年艾略特又为它写了《栽培圣诞树》。诗的大意说,我们对圣诞节可以有不同态度,有纯社交、麻木、赤裸裸的商业化、喧闹的,还有一种并非小孩专属的幼稚与童真的。他们看到的圣诞树,蜡烛是闪亮星星,那些挂饰不仅是装饰,是金光闪闪的小天使展翅飞翔。他们在树前好奇探寻,让他继续如此吧,这第一次围着圣诞树的喜悦。如此的喜悦,在往后的惯性无趣、疲乏、单调生活中或许不会忘记。多年以后,第一棵圣诞树在他心中所累积的回忆,或许成为巨大的欢愉,去迎接生命的重生。

这些季节感觉里都有人的活动,或是人观察季节更替的目光。二十四节气有些是依据太阳运行,如夏至是北半球白天最长的时候,秋分是昼夜等长;有些标志气候变化,如惊蛰、谷雨、处暑等。节气再细分有所谓“七十二候”,一个节气有三候,每候五天。七十二候有美丽名称:东风解冻、桃始华、温风至、菊有黄华、草木黄落、虹藏不见、天地始肃等。日本72候名称有几个不同:霞始叇、菜虫化蝶、橘始黃等。一样悦目,对自然的观察记录下日子的生生不息。

季节并非只是人之外的自然轮替,也是人在其中的动作。

喜欢这首诗的名字,每个人的圣诞树可以栽培。如何栽培?或许可以自己做一本两张纸的小书。

季节并非只是人之外的自然轮替,也是人在其中的动作。

在阿拉斯加小镇凯奇坎(Ketchikan)曾偶遇一家书店,1万人的小小地方有书店,不再特别惊奇,因为那之前在更小的市镇里已邂逅另一书店。在凯奇坎买一本书,名为《收集雨滴——采集季节》,一位美国艺术家的纸刻作品。四季为篇章,每一季有若干作品,有趣的是,作品内容及题目都以人在一年不同时候相应天候所做的事情。例如在冬篇章里,一幅《建设》,人们围巾毛帽一副冬装,又扛又拉着树干。《我们是星光》,黑暗冬夜里三人围在篝火旁,漫天星斗。《储存力气》画面只有拼布被单下露出来的两只脚。冬至春来,春篇章里《新物质主义》,年轻母亲抱着幼儿,花朵满树。《拯救》里一地残枝,露出几多绿叶,有人提着浇水桶正走过来。《延续》则是干草堆上一个鸡蛋。题目为《唱一首催眠曲》的作品不需要描述,开动想象吧。

日本俳句有所谓“季语”,17字音组成短诗中含一季节相关语汇,以表示四季或节日,明显的如雪、蝉、樱花、压岁钱等等。松尾芭蕉步游2000多公里,沿路写诗集为《奥之细道》,其中一首:“清寂透顶,蝉鸣声滲入山岩中”,所指季节明显。另一首就须要多些了解,“笠岛,在何处,月下泥泞道”。芭蕉进入笠岛县,打算凭一古迹,顺道看前人诗文中咏诵的茅草,却因梅雨,道路泥泞,身体也倦,路过未访。日文“笠”读音与梅雨有关,加上泥泞道,暗示了季节。再读两首:“见养蚕人,眼前仿佛上古情景”“秋意凉,各人剥吃黄瓜茄子”,季节的感觉读起来满是趣味。

诗人艾略特有一首诗,《栽培圣诞树》。

有个小背景,1927年伦敦一家出版社有个新鲜计划,圣诞节应该也有诗呀,它决定出版一套薄薄小书,可以作为圣诞卡寄送。当时几位大诗人受邀供稿,哈代、劳伦斯、叶芝和艾略特等。小书果然极简,两张纸中间简单缝线,封面纯文字:书名、作者、绘图者、出版社。打开后扉页和一般书没不同,重复封面的资料。接着一页插图,另一页是诗歌。较长的诗会用上两页,封底内页有简单的版权说明,封底空白。

节日登场都有暗示,各人或许各有不同,我的是面包的味道。我们从小接收的圣诞符号,白雪飘飘、雪人、驯鹿等,都不在在地生活中,只能以图画立偶代替,有些场所的急就章圣诞装饰感觉塑料,我们照样高兴。所谓的圣诞老人也是扮演,不是说美国今年圣诞节假日,不少商场或许少了圣诞老人出来“呵呵呵”,因疫情影响,圣诞老人扮演者短缺。同一新闻里才知道,他们还有所谓的“圣诞老人演员培训学校”。

过去写“烘焙房”专栏,圣诞节前曾查找各地不同的圣诞面包。欧洲不同地区各有应节特色面包。本地市面常见的有北意大利的Panettone(潘娜朵尼或称东尼面包),含糖渍果干的甜面包,面包体蓬松软弹,传统工法出炉后得倒挂一阵子,像戚风蛋糕那样,确保不内塌。法式的也有特色,Galette de rois(国王面包或称国王派)馅料是杏仁糖糊,外皮酥脆,内馅藏有一瓷制或塑料小人,谁咬到他新一年好运连连。这两款节日面包工序繁复,我自己喜欢做的是较容易的德国式Stollen(史多伦)。它口感介于面包和英式松饼,满满酒渍干果,偏甜,出炉后刷上融化牛油,冷却后包起来,干冷天气下“熟成”几天,味道更好,可以吃好些天。连续几年圣诞节做了史多伦,后来每逢“圣诞老人进城来”时都会想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