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只看到圣诞树的璀璨,我们却从没留意过圣诞树的孤独。
上周朋友发来一组照片,拍的是此刻东陵福的圣诞气氛。有一张是邻里广场中央孤零零的一株圣诞树。这应该是东陵福老区最后的一个圣诞节,最后的一棵圣诞树。照片是白天拍的,我想象着入夜时分,树上装点的灯火都亮起来时,会不会为这即将老去的小区,留下最后一抹难忘的璀璨?
而今我基本上都不庆祝圣诞节了,我不是教徒,没有宗教上的必要;就算是世俗上的节日欢聚,我也不好热闹,准备圣诞礼品的兴致,一向来也不高。之前还在公司上班,难免还会在同事间交换圣诞小礼,而现在都可免了,倒是松口气。送礼送的是心意,若把心意转化为手写的圣诞贺卡,我觉得更可以好好珍惜。
我借由画笔下的小王子,为老区悄悄捎来临别的圣诞小礼,趁夜深人静,趁星光迷离,趁圣诞树依旧孤独且华丽。
父亲笃信道教,对他口中的“hong-ga”(新马方言词汇“奉教”,代指基督教及天主教)颇不以为然,严格禁止我们踏足小木屋半步。哥哥姐姐年纪大,对父亲言听计从,我年纪最小,也最经不起好奇,应该曾经不止一次和玩伴们,偷偷溜到木屋里听故事,事后也不敢张扬,怕挨骂。
但奇怪的是,以往眼中的圣诞树是缤纷而欢闹的,金碧辉煌,无限风光;如今见之,反而只看到一树庞然的孤影,独自高高耸立着,努力为浮游世界发着华丽光芒。每一棵璀璨夺目的圣诞树,都仿佛漆黑宇宙中发着粼粼光芒的孤星,遥遥呼应着两千多年前的那一枚伯利恒之星。
其实我还是有备礼的,这些年来都以画作当成礼物分享给每一个人,就如一颗伯利恒之星,高挂清冷夜空,闪烁万千人眼底。我借由画笔下的小王子,为老区悄悄捎来临别的圣诞小礼,趁夜深人静,趁星光迷离,趁圣诞树依旧孤独且华丽。
后来迁入组屋,入了新成立的邻里英校,慢慢地也开始赶时髦,过起了圣诞节。当然,都不是宗教意义上的过圣诞,更多是凑个热闹,图个好玩。有趣的是,一向对“hong-ga”甚为排斥的父亲,却对子女过圣诞相当包容。还记得有一年,我们从邻里商铺买了一棵小小的塑料圣诞树,刚好可摆在电视上作为装饰。我从小就喜欢手工,自从有了这棵小圣诞树,每逢年底节庆将至,我总会花一番心思,动手为小树做各种各样的点缀,父亲回家看了也不当回事,任我发挥。
也许父亲也明白,子女赶时髦过的早已是世俗化的圣诞,根本无关乎宗教。就如世人努力为圣诞树披上最迷人的流光溢彩,也不过是为了烘托亮眼的商业节庆氛围,宗教意涵倒是非常淡薄了。
小时候住乡村,村口的一栋小小木板屋,包租婆出租给教会使用。我留有印象的,是周末小木屋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会欢迎村里的小朋友过来玩,给我们讲故事,应该都是圣经里的故事吧?也拉着手风琴,带领我们唱唱歌,应该都是教会里的圣歌吧?当时不过三四岁,一切懵懵懂懂的,故事没听懂,歌曲没学会,就只觉得一切新奇又有趣。
至于当时动手做了哪些装饰,倒没什么具体印象了。也是后来才了解,传统上的圣诞饰品,都有特定意涵,例如圣诞树顶端的大星星,那是伯利恒之星,指引着耶稣诞生之所在;悬挂的小铃铛象征着牧羊人的手铃,召唤着迷途的羊羔快回家;弯钩糖果棒是牧羊人的手杖;各色玻璃彩球,是累累的伊甸园红苹果;而点点烛火,则是平安夜的闪闪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