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1990年代居住在阿裕尼十楼(循环路、芽笼东一带)的我,那里的时间总是慢悠悠的,几乎是静止的,社区外观灰灰旧旧,居民形形色色、龙蛇混杂,但却很意外地保留了很“华语”(包括方言)的环境——就连社区里的小唱片行,播放的都是新旧夹杂的“流行”,这一分钟是周璇,下一分钟是郭富城,收档之前则是《大悲咒》。

好多经典,要入现代人的耳里,其实都得通过现代歌手翻唱,或配合电影来衬托才能重新获得关注。例如吴莺音的天籁,则是泰国同志主题电影《爱在暹罗》中,主角的阿嬷在教他弹钢琴,弹的正是《明月千里寄相思》。那种相隔两地,又或相见不能相认的刻骨铭心,搭配这首经典,非常深度地刻画了相思之苦,也让好多观众后来去翻找这首歌的原曲。

在方言、华语和马来语参杂的家庭中长大,母亲喜欢听福建经典和“劝世歌”,是厨房里翻炒着峇拉煎时必听的,时而《四季红》《望春风》时而是《十一哥》;父亲则喜欢听1950至1970年代的华语流行歌曲,从早期的李丽华、潘秀琼,到比较后期的黄清元、尤雅,几乎都会是他开着货车或冲凉时哼唱的,一会是《蔓莉》,一会是《读书郎》。

回想起来,这样的“时空交错”,让我日日有机会和“上一代”接触,也成为了我记忆的一部分,为日后我能跨越语言和时空去欣赏老歌,埋下了的伏笔。这个时代要享受视觉和绚丽的东西不难,几乎满街是,但要静下心来欣赏歌词,倾听万中选一的“嗓子”,这可谈何容易。经典不会因为时间改变而“过时”,顶多只是慢慢被遗忘或覆盖。

对于不满十岁的我来说,当时这些就是恐龙时代的东西,当下的流行自然是小虎队、叶倩文、四大天王等,幼稚园和小学里,大家都争相模仿“对你爱爱爱不完”,然后梳个中分头来表示自己是“小古惑仔”。

我们现代的“流行”,很快也会被取代,从港剧、台湾偶像剧,到后来的哈日,乃至现在逐渐平淡下来的韩流,终究有消失的一天,也会被掩埋在历史的记忆里,又或者,也会变成“新经典”。当我们以为X〇年代恍若昨日,还在心头时,在千禧孩子的认知里,我们已经走入历史,只能期待有心人通过明月千里再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