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笔下《红楼梦》虚构了一座太虚幻境,入境牌坊上的对联早已家喻户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其实我们不都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头,那也许也如太虚幻境般是个飘忽的梦,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梦境刻画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正因为有了梦境的蓝图,我们才有可能一步步在现实的基础上,把人生拓展得更美好。
这么看来,我画的其实并非实在的山茶花,是开在我心田里的白山茶;同样的,我画过的每一枚圆融清晖,亦不是高挂十五夜空的明月,是映照我心湖水的白月光。它们都不是写实的,是我借画笔来营造的一种我认为的美好。
我画的白山茶都不是真的山茶花,画的元宵月也不是真的天边月,我以假乱真,我无中生有,但那影响不了我们对美好情怀的追求。世间一切本就无中生有,我们借助虚的美好梦想,让自己找到面对现实生活种种挑战的勇气,这不正是虚的一种力量吗?
分享上网后,有人问我画的是什么花。我回复写着白山茶花。说实在,我是想画山茶花的,然脑海中山茶花影朦胧,隐隐约约地,若有似无,完成后也不知笔下的白色花卉,蓬松饱满如一团团的棉花云朵,算不算山茶?
喜欢茶花也因山茶二字,朴实无华山野里,自然开落云水间,多了几分闲云野鹤之意趣,我难以免俗,也犯了城市人的毛病,总想着能抛下一切人间喧哗,回归恬淡山野。然我回归山野之臆想,亦如白山茶在我心中的飘忽朦胧,虚也实也,难以说清矣。
初次听闻茶花,就源自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那时感到格外新奇,心想着茶树竟然会开花,不知茶花应是何等形貌?找一天定要到云南大理去会一会茶花。大学期间与三几好友到中国背包旅游,就特地兜往大理古城一趟,忘了是否曾如愿一睹茶花真容,倒是记得当时古城沿街栽种一排排樱桃花,正值春季,满树水红色的樱桃花格外俏丽。
我们渴望生命里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情感实实在在,财富实实在在,事业实实在在,家园实实在在。然而所有的实在总存在变数,此时所谓的真切,下一刻或许就转为虚无了。真实与虚幻并存,不正好说明生活中有真有假,有虚有实,一切本就如此,何须执着好坏?
一周前是元宵,当晚云层厚重,推开窗往夜空一探,不见皎然明月。这些年来每逢上元节中秋节,都会画月圆图应个景,摘片明月映画纸,采轮清晖照古今,这早已成了习惯,不画反而心不安。今年一如既往,将手头紧要工作暂搁一旁,于元宵当日画了这幅花月图。
真实与虚幻并存,不正好说明生活中有真有假,有虚有实,一切本就如此,何须执着好坏?
生活中有多少的真,又有多少的假?真假虚实,有时倒也是非难以言清。英语词汇中有white lies之说,意为善意的虚假言辞。假话不一定都是恶意的,真话也不一定都是妥当的。当谎言染成了白色,莫非也如白山茶一般,也变得温柔无害了呢?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借白色山茶映衬十五圆月,总觉得好花理应淡雅素净,方能契合月色之柔和。然白色花卉众多,我对茶花格外钟意,这倒是有趣。山茶花并非热带植物,平日根本不得多见。有网友在留言中贴了照片,说在滨海湾花园的花穹里有一株开白花的山茶树,或许就是岛国目前唯一的一株了。农历年间花圃虽也推出茶花盆栽,多为水红色品种,或许白山茶少了吉祥喜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