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在心里掂量一下这篇东西可以写了没有拿捏一下某个点子熟了没有的时候,有一句话忽然从我茫茫脑海浮现上来:“世事无非各种交换……”我只记得是黄丽群《我与狸奴不出门》里的句子,但不确定是哪一篇文章,应该是在书的前面其中一页,于是就强迫症似的从头翻起,一页一页,一行一行,直到在第38页,我跟这个句子重新相遇:“世事无非各种交换。就像与人维持关系与生活,多半要以各自的折让交换;一个人的旅行,大概也要以一点风险、一点热闹与一点摩挲取暖相濡以沫交换的。”我很喜欢这篇《一个人走,如帝王的梦》。
有时还蛮想念封城期间各种现实社交都中断了那种宁静。不是死寂,而是宁静。那种宁静里有除了人类之外地球上其他生物照常活动的生机。那其实是一扇在精神上敞开让人透气的窗,但那时候的我不懂,我想地球上大多数的人也都不懂,我们都只觉得好像坐牢一样坐立难安,但又感恩科技大神,点开虚拟的窗,我们随时可以与远方面对面。然而虚拟世界终究只是虚拟世界,冰岛与吉隆坡一样闷热,书本无法折页或者划线,樱桃没有味道以及重量,那是一种难以承受之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是感觉窒息,即使我们轻易可以跟全世界说话。
上周末有旧友从新加坡来看我,过了镇日相聚交谈吃喝跟吉隆坡气候一样黏腻的两天。这两天的快乐重逢时光,是以独处时候可能阅读到的一点什么可能写出来的一点什么交换来的,是以可能睡了两个小时仍然昏头昏脑可能睡个15分钟就充完电一样的两天下午交换来的,是以回到家里跟同伴用手机互赖赖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的两个晚上交换来的。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新马一开放了国界,大家都好像在向谁复仇似的到处旅游。旧友和我也不例外。我不久前不也是迫不及待地飞回曼谷与猫女儿重聚?所以旧友来吉隆坡看我,即使现在想到社交都觉得累,我还是把那个有点社交障碍的我暂时折叠起来收进衣橱里。世事无非一张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关系网络,我们永远是跟这张网络互相赖以存在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