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聊聊辛波丝卡书话。写米沃什那篇，英译本是“Nervousness”（紧张），简中版是《羞怯》，文章起首这样翻译：“关于在《选读书籍清单》中米沃什的一首诗歌，米沃什的诗歌所有人习惯于当作必读的作品，这首诗歌就是如此。所以这里我不会谈诗。”——什么意思？？？——让我误入语意的迷雾中。英译本里是这样的：“Czeslaw Milosz's poetry in Non-required Reading? This is required reading, after all, for anyone in the habit of thinking now and then - or at least it should be. So I won't talk about his poetry here.”（在“非必读”专栏谈论米沃什的诗歌？他的诗歌当然是必读的，对于任何一个惯于不时思考的人来说——或者至少应该是必读的。所以我不会在这里谈论他的诗歌。）
够了。我不想再捉辛波丝卡这套书话简中版的字虱了，再这样捉下去的话，只会掐灭我看这些书话的兴致与乐趣。我只不过是想从字里行间捕捉辛波丝卡频繁闪现的灵光——假设这些活泼闪耀的心思没有被译者扭曲。我也懂误读的乐趣，西西的《传声筒》曾为误读发声，认为误读可以产生新的意义，人人都可以从原作中创造（或者说再创造）自己的宇宙，但这是从创作（或者说再创作）层面来看。在理解其他生命的层面上，误读带来的可能是灾难。
另有一篇书话，简中版里题为《秘密是什么》，谈的是本名为《秘密宝典》的书，可是内文根本没有揭露秘密是什么啊，于是又对照了一下英译，发现这篇文章的题目是“What's the Mystery?”（何谓奥秘），那本《秘密宝典》则是“A Book of Mysteries”（奥秘之书）。容我再举最后一例。有篇谈《日本艺术》的书话这样起笔：“作者之前写过一本旧日本文学选集《一万片叶子》，让我们对他感激不尽……”一万片叶子？我愣一下，旋即爆笑，气鼓鼓的疑团好像童话里的青蛙一样胀破了肚皮，哎呦喂是《万叶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