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习惯了一踏出家门就戴口罩的日子,现在说脱就脱,还真不易。

在漫长的抗疫日子里,有不少人当口罩稽查员当上了瘾,网民尤其爱追踪因不戴口罩入狱的前女军官。一旦有人发现她不戴罩的踪迹,即会马上拍下放上网,仿佛猎人射中猎物,满心欢喜地拿着鹿角向人炫耀。从原本揭发无罩军官仗势欺人的社会正义,演变成如今这样的狗仔心态,我们的社会在经过两年半的抗疫生活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在日日戴口罩的日子快要走进历史之际,大家越发对口罩难分难舍。毕竟这个轻盈单薄的小东西,陪伴了我们度过多少个人心惶惶的岁月,更何况人家都说新加坡是因为国民纪律好肯戴口罩才有如此杰出的抗疫成果。口罩早已成了具备神秘力量的护身符。

当戴口罩成了个人选择,我们与口罩的关系变得复杂暧昧,在拉上拉下口罩之间是一场又一场的迷你内心挣扎。有时经过路人下意识地拉上口罩,甚至会想对方是皮肤较黝黑的客工,他们见我拉上口罩会不会觉得我在歧视他们?家里最期待告别口罩的是我先生。但碍于自己的老外身份,生活在这个“老外是不爱戴口罩的害群之马”刻板印象已深入民心的亚洲社会里,还是无可奈何地戴上口罩出门,免得给人机会对号入座。

也有人爱上了口罩的另一功能。坊间就有这样的说法,不戴口罩上街的人不是觉得自己强壮健康而是对自己的样貌信心满满。与老同学聚会拍合照,有人坚持要戴罩上镜。“这样可以遮丑,比较好看”,她说。

要面对同辈压力的,不只是孩子。政府解除室内戴口罩规定那天,我正好要去商场买东西,便想享受一下不戴口罩逛街的自由。进入商场首先感觉到冷气迎面吹来的凉爽,却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绝对是极少数的无罩分子。虽没遭到异样眼光,但走进商店想询问售货员时,心里顾及对方对无罩的我必然存有戒心,还是乖乖戴上口罩,免得给售货员凭添烦恼。

孩子们上学,费尽唇舌说服他们把口罩脱下放入衣袋。但一近校门,他们眼睛扫描四周后,拉低声音说:“妈,没有人没戴口罩!”“可是总理说,学生能看到老师同学的表情对学习发展很重要呢!”这句心里的旁白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见孩子已手脚熟练地把口罩耳环拉到耳后,手指把口罩固定在鼻子上,速速走进校门。这一回合,口罩胜,妈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