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号称天下第一的关丹林明锡矿场,后锡价暴跌锡矿公司倒闭,曾经辉煌的锡乡1986年后就此衰落;全盛时期人口1万5000人,如今不到千户。年轻人谋生在外,唯妇孺老者留守家园,望断云山,孤雁两三声。
待最后一位团员的白色身影渐渐从眼前消失,方始察觉到在这荒山野岭,风啸乌啼,潺潺急流之旁,唯我这受伤的女人孤身站立着,颇有天地悠悠遗世独立之怆然感。眼见分分秒秒过去,望眼欲穿,仍不见团员回返,焦虑感不觉浮上心头:万一有毒蛇近身,不消三分钟我即昏死在地啊。一个多钟头后,正当我快站成一棵树之际,极目远眺,高山流水岩石间一条攀绳开始抖动,慢慢地,一个团员的红衣身影出现了,我几乎泪奔!
第一站槟城,是我母亲的家乡,17岁嫁给从潮汕过番南来的父亲,生下我大哥后她即拜别父母弟妹,随父亲移居新加坡,一生只回过故土一次。如何去想象外婆盼女儿归的煎熬?40年代一水隔天涯呵!
参加一群友人组织的马来西亚九日游,高潮活动是到林明看日出、云海,和爬山涉水观赏彩虹瀑布。不料爬至半途,我不慎绊到树根扑倒在地伤到膝盖,自觉无法再前行,只好停在瀑布旁一块大石上歇脚,其他团员包括导游继续攀爬,要赶在太阳升高之前到顶端一睹彩虹瀑布的天然奇观。
此行走访几个市镇,无意间竟串成一条替代亲人返乡之路。
第三站金马仑,当地务农的友人,女儿挥别青绿的菜园,到狮城发展个人事业。问友人妻子,女儿远走他乡,心情如何?她苦笑:很不舍得!
自古牧民逐水草而居,21世纪的今日,地球人口流动,人员漂移已是常态,红尘滚滚,各自寻觅人生的价值;但午夜梦回,除了故乡的大山大河,牵肠的家乡菜,可还有一双望穿秋水的,母亲的眼睛?
第二站到太平,那是夫嫂的故乡,16岁中学毕业,她即离别父母姐妹,远飞英伦带职修读护理,最后立足狮城,相夫教子,故乡已然成他乡。如何去想象70年代亲家姆放手小女儿远走高飞的心情?
去了一趟林明,才深切体会到成语“望眼欲穿”的滋味。
一个多小时的望眼欲穿,不过是旅程中一个小小意外,联想一辈子亲情离散骨肉分离,望穿秋水的悲凉,那是何等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