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新加坡之后,经文友东方轶的介绍,我欢喜地在牛车水小贩中心找到了我“童年的梦”——碗粿。前去之前,我已经盘算好了,现场吃两个,再打包四个回家慢慢享用;没有想到,那天 11 时许,来到“阿公碗粿”的摊子前,阿公竟说:“只剩最后一碗!”真是悲喜交加啊!捧着那一碗“童年的梦” ,三下五除二便吃得个精精光光了。 滋味?棒!那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好味道呵!
那一把声音,苍老而悠长,好像镶嵌在童年记忆里一个永远不灭的音符:
她微笑地说:“我嫁入夫家已经40年了,始终维持着每天吃一个碗粿的习惯,已经吃了1万6000多个了,可是,仍然还是百吃不厌哪!”
“碗粿啊——碗粿,碗粿啊——碗粿——”
老人做的碗粿,有咸的、也有甜的。在甜的碗粿上面浇上浓浓的黑糖,又是另一种旖旎的风味。
最近到台湾旅行,来到以小食闻名的台南,一大清早,到菜市去享用早餐。瘦瘦的巷子里,纷繁的街音像河流熙熙攘攘地从我身边流来流去,各种煎炸蒸煮的气味汇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人影幢幢,到处充满了细碎的纷扰,充分地展现出台南这座城市的张力与活力、色彩与生命。我愉快地走着、看着,突然,惊喜地驻足。
一个碗粿30台币(折合新加坡币1.35元),柔滑如水的米浆里蕴藏着香葱、肉燥、香菇和小虾,吃着时,我突然感觉到几十年的岁月哗啦哗啦地从我身边流过……
啊啊啊,在蒸笼里一碗一碗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不正是我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碗粿吗?
奇怪的是,由怡保迁居到新加坡之后,最初还能在小食摊上看到碗粿,后来,不知怎的,它竟如一圈渐飘渐远的烟气,影踪全无了。
仔细聆听,还可以听出一种节奏哪!
长着寿斑的老人推着车,沿街叫卖,大家听到叫声,便跑出屋外,如蚁附膻地围上去。老人手脚麻利地在碗粿上面倒上自制的酱汁,浓稠而又香醇,再加一小撮雪白的蒜泥,是一种非常扎实、非常适口的小食。捧在手里,感觉到每一寸肠子都长出了舌头。碗粿里面静静地潜伏着些许香葱、虾米、肉碎和香菇,口口皆有惊喜。在那阮囊羞涩的年代,这种价廉的小食,是贫瘠里的奢侈,是平淡中的幸福;而且,对于老人的呼唤,也不是每次都能做出回应的。有时,没钱,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来、看着他走,任由食欲在体内汹涌澎湃地游走;而正因为吃不着,那种美味在想象里恣意发酵,越发诱人。
这一家专售碗粿的老店“富盛号”,拥有75年悠久的历史。知道我是远方来客,富态和气的老板娘特别殷勤,她热切地告诉我:碗粿是百余年前从广州、福建、潮汕等地方传入的,如今已成为台湾独树一帜的小食了,其中又以台南、嘉义、高雄这三个地方的碗粿最受欢迎。市井小民都嗜食碗粿,因此,处处可见售卖碗粿的小食摊。尽管碗粿同是由米浆蒸煮出来的,但是,米的质地、碗粿的馅料和自制的酱料各各不同,因此,每家都有截然不同的风味,每家也都有自己固定的食客,没有所谓的恶性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