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探访了哲蚌大寺,到馆子午休。高反的我,在餐桌边气息游丝,头很痛,我把头瘫伏在桌面。
一会儿她停止跳舞,严肃说:“明天,我去北京。北京去泰国,游泳。啊,太阳,泰国游泳。”
在日喀则的清晨,随导游从旅馆步行到宏伟的大寺院扎什伦布寺。
米娜走来,对我说:“我有药,要不要?”
又一晨,好不容易双脚把自己移到布达拉宫墙根前,望着那数不清的台阶,我非常畏惧。开始时米娜在我身边喊加油。后来我独自艰辛地爬梯级,绕走大宫殿,看藏经阁图书馆,穿越高高低低陡窄楼梯廊道,三个小时后出了宫檐,在广场上遇见她。全身酸痛的我,激动得去拥抱她。
我站起身拥抱她,安慰她:“我们都圆了西藏梦。好快乐!别哭别哭。感谢你。去享受阳光,要珍重。”
我放下羹匙,用眼神问:“?”
深秋云重雨飘,天地间像泡在雨箱里淘洗。把季风狂啸锁在门外,掏出电脑的存件抽来检视。点开西藏的掠影,一张圈站听导游讲解的照片,荧光屏一角映出波兰大姐的面孔时,我低呼:“啊,我竟有你的照片。”
与波兰大姐的逢遇,像是两束抛驰的星光,于宇宙浩瀚天际交辉。望着她亲蔼的眼神和圆脸,我搜思,“米娜” 是她的名字。
(寄自荷兰)
我摇摇头,连饭都无法吃,只能喝水。
高反让我活剩三分魂,这才记起,“现在?” 我问。“现在。”我点点头低喃。
“现在。”她眼圈浮泪,接着泪涌,说:“我去火车站。”
旅团回到拉萨已夜色暗拢,倒头就睡。早餐我端了碗白菜盖粥,来到米娜身边坐下,道了早安,慢慢吃。好一阵后,才发现她看着我。
米娜边走边跳舞蹈,举手旋身,说,“男人在家,照顾狗。我,放假。男人在家,照顾狗,我,放假。” 短句像诗歌的旋律,我给逗笑了。
有天使般的人给予关怀,是铭心的恩典,人生的旅途上我们并不孤单。
第二天探访八廓街。虔诚的藏民手持念珠,绕行色彩斑斓的街心诵经,成了一环川流不息的彩河。随人群挤进大昭寺,登楼台,静面山峦,眺望濛濛湿雪把远处的山巅落成白帽子。50余岁的米娜走来,用不成句子的英语跟我交谈。高反使我惜言,听不懂就问她。
分别在即,让人马上需要放开什么,像河流顿时截流,像是走着走着,眼前乍现一截大山谷,过不去的停步。
她说:“我去北京,去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