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没能如规划中那样去任何郊野公园,但我没觉得遗憾,一切遂兴随缘,感觉便一切都好。只因我和香港有特殊的感情,无论黄色暴雨多肆虐,我其实没有失去什么,却得到了许多。

抵港第一天,乘搭机场快线到市区,从车厢眺望窗外山水楼宇,景色熟识且宜人,正感畅意抒怀,心中却嘀咕:怎么才傍晚六点钟,天色就那么阴暗,晚春气色是这样的吗?没意识到,这竟是山雨欲来的警示。

傍晚,热情的A和G带我游览他们的母校港大。细雨霏霏中,欣然随他们脚步走进112年的历史,上坡下坡行遍校园各个角落,亭台楼阁旧貌新颜,在古色古香的本部大楼里,感受他们对这学府的一份深情与自豪。庭院里的老樟木,斜坡上的香枫,高耸的棕榈,纯净的白杜鹃,雅致的紫玉兰,还有粉花嫩叶相辉映的石栗树,雄浑的罗汉松以及荷花池畔的孙中山铜像,那一树树绿荫葱茏,一丛丛花繁叶茂,宛若这片园地所栽培的无数人杰才俊。倚山面海徜徉其间,灵气氤氲里,我由衷祝福着莘莘学子们。

阴晴不定雨势忽大忽小,警告时起时伏。在港好友A尚未碰面,即频频捎来短讯,劝我少上街,以室内活动如参观博物馆为妙。

也没想老伴一下榻酒店就感冒发烧了,病得不轻,连看两次医生。天文台每天发出黄色暴雨警告,骤雨狂风,雷电交加,树倒山泥泻,分分钟可能升级为红雨警戒。

此行也与阔别27年的表妹一家重逢,我们碎碎念念追忆她父亲我舅父生前爱恨情仇的种种。上一代人的诸多不堪与繁琐,倾谈中,竟化为我们这代人的解脱与安慰。

这趟香港六日行,原打算探亲、访友、怀旧和郊野游,却没料想,到头来是这般情况。

老伴非患流感,也没得冠病,却被那些强力抗生素折腾得病恹恹,困守酒店客房,昏昏噩噩躺了五天五夜。他要休息,嘱我自己外出溜达。我瞻前顾后给他打点好餐食,偶尔开溜一下,到附近走马看花。

那天中午,雨中撑伞随意乱逛,在小巷口发现里头一片绿色天地,那老藤根须攀附高墙上的大榕树,吸引着我不停向前,原来那里是湾仔公园。闲庭信步,见一棵树干灰得发亮的古木,苍劲挺拔矗立风雨中。一地乳白落英,让勤快的清洁工们扫成垃圾。我好奇谷歌一下,惊喜发现那竟是全香港最老的一棵鱼木,树龄长达140年,别名“树头菜”,只因蛮荒年代,人们采摘树头的嫩叶做菜进食。

为怀旧,去了中环上的半山,那里曾经深藏着我一位闺蜜的如烟往事,途中惊艳淡紫纷飞的苦楝树,漫天漫地的开花,俯瞰维多利亚港,想起她的倾诉,恍惚中我窥见她那已脱胎换骨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