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晋书·张翰传》写的“食物乡愁”更直接:“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意思是:在外地做官的张翰,秋天一到,就想起江南故乡的美食,于是心一横,官服一脱,乌纱帽一掼,老子回家吃饭去也!

“轰炸机第八中队的领队强生少校运气不佳,找不到任何一条航空母舰,返航讯号机坏了,油箱也即将见底。他从前座呼叫后座射击士麦可,问他会不会游泳,麦可回答:不行。于是强生要他把求生手册拿出来,快快读一下。”

对大多数人而言,在熙来攘往的大众运输系统里,以文字符号或抽象的箭头图案等指引,就已经足够清楚;但对长者或失智症患者,一台电扇、几颗弹珠、一个纸球、一把捞金鱼的网,常能唤醒往日的情怀与温暖,在“啊,我记得了,是这个‘毽子’出口”的会心一笑中,找到回家的路。

有国外网友发现:在新加坡旅游的时候,有些地铁站或巴士站,贴有巨大Q版图案,包括生活用品与怀旧童玩,甚至比一般标示还抢眼。她撞见过很多次,都不晓得这图案的含义是什么。

除了气味,最常被人们用来指路的,是光。住在大城市中的人,很难体会在完全的黑暗中的绝望。这就是1942年6月6日,太平洋的美军第16特遣舰队飞行员们的处境。几个小时前他们从航母起飞追击距离至少230海里远的日本舰队,没有什么战果,而且,天也已经黑了。

原来这就是新捷运公司和新加坡失智症机构合作的“跟着标记走,轻松找出口”(Find Your Way)计划,借由在每个出口贴上不同颜色的怀旧物品图案,协助年长通勤者或失智症患者辨识找到地铁站或巴士站的正确出口。同时新捷运也在地板上贴有这些物品的箭头标志,为迷路的民众指引方向。这样贴心的设计被一票网友狂赞“超级有人性”。

记得留一盏灯给未归的家人。因为,背井离乡的游子们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家,就会在灯火阑珊处。

光晕,带给了我们无限对“家”的想象:安心放松的憩息,热腾翻滚的食物,语笑晏晏的亲人。

除了食物的味道外,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斯维拉娜·亚历塞维奇(Svetlana Alexievich),用另一种气味,写出对家的想望。

记得留一盏灯给未归的家人。因为,背井离乡的游子们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家,就会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大胆而非分的请求——这一带海域非常危险,情报显示:可能有日本潜艇埋伏,伺机攻击美国船舰,亮着灯的航母就像超大活靶,因此不应暴露自己的位置。但黄蜂号舰长密兹契毫不犹豫——他命令将两支强力探照灯打上天空,就像家门口的门灯一般,指引飞行员降落。强生顺利降落时,连在飞行甲板上滑行的汽油都没有了!

除了风的气息与巢的方向,食物也常牵系起对家的恋慕。《格林童话·糖果屋》的故事,小兄妹汉赛尔与葛丽特被遗弃在森林里,汉赛尔就曾用面包屑沿路做记号,想找到回家的路。

最后他们终于隐约看到了一艘航母——黄蜂号。一片漆黑之中,强生提出要求:他要航母把甲板二侧的灯光闪闭一次,至少让他有个概念,知道甲板“大概”在哪里。

想象一下:在精疲力竭,犹疑踯蹰,徬徨歧路,不知所措的时候,甚么样的标志符号,能瞬间激活你的记忆回圈,撷取脑海中的关键信息,引领着你走出混沌,一路带着你平安回家?

这些稚嫩无经验的飞行员们开始返航,他们大部分还没有机会实施夜间降落训练。华特·劳德的《难以置信的胜利》中记载了这段惊险的返航:

“……我们的人民没有幸福的经验。所有的历史不是征讨战斗,就是在准备打仗——被自己的历史压着打,而从来没有像瑞士人或荷兰人那样活过……我已经访问过几百个人了,但他们之中几乎没有幸福的人。对他们而言,幸福,惊人地不可捉摸和没有价值。”

斯维拉娜出生在乌克兰并在白罗斯就学成长,工作的地点大都在俄罗斯与其首都莫斯科;她关照的角度与作品,着重于苏联年代——特别是1991年苏联崩溃之后的一般人民。目前她是白罗斯国籍,也因为不与当道同步的普世人道关怀,受到现政权的迫害。

斯维拉娜对她的同胞——无论是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罗斯人或任何受政府的宰制,主义的催眠,历史的阴影,或“民族的光荣”所侵害的人们,是充满悲悯的:

她所创造的新文体,被称为“人声拼贴”,尽可能渲染了每个独立个人的声音,交织出一首多声道的壮丽乐曲,唤起时代中微小却切实的记忆和人性。

“家在何方”的触动,汉朝的《古诗十九首》描写得分外贴切——“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诗句,摹想的是这样的乡愁:北方的马虽然南来,却仍然依恋着北风;南边的鸟即使北飞,却仍在向南的枝头上筑巢。

但幸福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一个从阿富汗战争回来的年轻人跟我这么说:‘我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常跑着回家,只是为了吸闻一口尿布——这个幸福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