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岁的林苍吉依然掌控着他的太空船,在避世与入世间游走,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穿梭,缔造着另一段传奇。
靠近门厅的一号房曾是富勒住过的,依然为其保留,门口贴着他的照片与生卒日期;展板上是1983年情人节,正值华人春节期间,富勒在槟城留下的手书,日期处画着大大的爱心,已近米寿的他几个月后在美国逝世;1976年富勒与林苍吉等人在峇厘岛创办Campuan,邀请不同背景的人士讨论各种议题,演化成不定期的论坛持续至今,走廊两侧的墙上张贴着活动年表,林苍吉以一己之力召集各路名家前来聚会演出;他也在面向乔治市的台地上建了一座富勒发明的网格穹(Geodesic Dome),呼应着远处光大大厦(Komtar)里由富勒亲自设计的巨穹。
隐身于丛林中的美景酒店占地广大,却是个仅有10间客房的迷你酒店,大部分面积都用作花园。建筑主体完成于1960年代,保留早期度假屋的部分石砌墙体,1980年代林苍吉购入后持续修缮,门厅设有前台和礼品店,内走廊两侧是客房及辅助设施。以装修而言,这家酒店耽于旧日时光,还是上世纪中期的模样,令人侧目的是这里积蓄的文化能量,这是林苍吉打造的小宇宙,展示他的部分艺术收藏与植物学研究,处处可见富勒的痕迹。
花园中的单层坡顶小屋是举办活动的所在,入口右侧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讲席面对着入口,三角形的屋顶桁架下部安放着一尊守护神,左手边摆放着一张造型独特的藤椅,这是富勒的专属座椅,距离他最后一次造访槟城已经40多年,却仿佛这位旷世奇才从未远离,依然坐在他的专座上出席每一场聚会,而93岁的林苍吉依然掌控着他的太空船,在避世与入世间游走,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穿梭,缔造着另一段传奇。
虽然知道林苍吉是马来西亚先锋建筑大师,在新加坡有相当多的作品,包括两处国家古迹(即新加坡大会堂与裕廊镇大会堂),因其显赫的家世、博学善记的天赋、敏锐犀利的个性,外界对于其生平经历的了解如同雾里看花,止于传闻。无意中安排7月12日在槟城调研,得知这是富勒的生日,年年此时,林苍吉都会在美景酒店举办活动纪念忘年交的故友。这是怎样的情谊能经受住漫长岁月的蹉跎?
酒店的花园称为“姜园与鸟舍”,是林苍吉亲手营造的,遍植各种热带植物,这里也建有一座网格穹,里面种植珍稀品种,是非请勿入的区域,鸟舍里圈养着蓝孔雀与其他禽鸟。林苍吉1990年代淡出建筑设计业,自学成为顶尖植物学家,专注于马来西亚本土植物的研究,尤其是姜科与棕榈科,发现并命名了许多新品种,其中之一以富勒的昵称命名。在这里第一次见识到姜花可以如此多变多娇,斜插几支在陶罐里,拙朴中不失优雅,有些布置在转角,有些布置在对景处,成就另一种艺术风景。
走廊的尽头是宽敞的餐馆与带雨棚的平台,峇厘岛的龙纹彩幡守护着高低两层的台地,站在这里就明白酒店何以名为Bellevue,这是法语“美丽风景”的意思,眼前展开的全景画卷里有茂密的丛林、起伏的山峦、宁静的海峡、密集的市镇,在这里可以仰望日出时的万丈光芒,俯瞰夜幕下的万家灯火,置身云雾弥漫的仙境……
2009年7月第一次去槟城旅行,是三天两夜的急行军,慕名去升旗山体验百年缆车,还记得在最高处的缆车站附近,意外走进一家餐馆,在优雅的庭园里喝下午茶,化解了热带暑气,感受到槟城的英伦风情。此后去过槟城很多次,常忆起升旗山的经历,却一直忙着在乔治市穿街走巷,没有再登升旗山。这次来槟城调研,放下行李便去见拿督斯里林苍吉,受邀前往他的Bellevue Hotel(美景酒店)参加纪念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 1895-1983)的聚会,没想到第二次登上升旗山会是这样的机缘。
心怀好奇乘坐专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而上,停在一栋双坡顶的两层建筑前,拂面是清凉山风,入眼是蓬勃生机。自槟城开埠以来,升旗山一直是洋人热衷的避暑胜地,美景酒店所在之地最早为英国治安官威廉·哈利伯顿(William Halliburton)所相中,1818年的一幅风景画描绘了当时的景象,前景中的山坡台地依稀可辨,远景的旷野已是人烟稠密的乔治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