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认为克伦佩勒乃古典乐派——尤其是老贝交响曲——指挥大师。对话录却给予我一大惊奇：原来甫出道时克伦佩勒是以指挥20世纪的“先锋派”音乐崛起。早期除了热衷于指挥歌剧之外，对斯特拉文斯基、勋伯格（十二音列“发明者”）、皮埃尔·布列兹的音乐亦大感兴趣，除了大事指挥这些前卫音乐家的作品，老克也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没想晚年他却以指挥老贝交响曲名扬西方乐坛。
克伦佩勒是我所崇敬的一位指挥家。开始“认识”他，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某日去拜访李向，谈起古典音乐，他边拿了个开卷式录音带播放老贝的一首交响曲给我听，边介绍：“克伦佩勒指挥伦敦爱乐交响乐团，他指挥贝多芬无人能比。”我不很服气，说：“指挥贝多芬最著名的不是富特文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么？”李向回应：“富特文格勒比不上他。”
我最爱克伦佩勒指挥爱乐交响乐团，由钢琴名家丹尼尔·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担纲独奏的老贝第四号钢琴协奏曲。都说巴伦博伊姆在他的“调教”下表现最出色——如同小提琴家梅纽因与富特文格勒之间的搭配一样？我亦喜欢克伦佩勒指挥棒下的瓦格纳。读对话录，才知道他自年轻时就以指挥瓦格纳闻名。我不耐烦听瓦格纳歌剧——尤其像《尼布龙根指环》那样的长篇连环歌剧——但却喜欢欣赏瓦格纳序曲。过去热衷买唱片，一见老克指挥的瓦格纳序曲，绝不放过。
在奥马鲁扶轮社每年举办的书展中无意间购得英国乐评家Peter Heyworth与上世纪指挥大师奥托·克伦佩勒（Otto Klemperer）的对话录“Conversations With Klemperer”，一读之下，心中为之豁然一亮。
马勒提携了克伦佩勒。克伦佩勒出任指挥的首个聘约就是靠马勒。后者在一张卡纸上写下简单的推荐句子，让他得以出任布拉格歌剧院指挥。克伦佩勒也善于“发现”英才：如名指挥家塞尔（George Szell）和捷克作曲家雅那切克。1918年他担任科隆歌剧院指挥时就首演了老雅的歌剧《耶努发》。老雅当时已六十有四，克伦佩勒不过33岁。“后生”发掘了“前辈”，真可谓乐坛佳话。
一听之下音质浑厚无比，但速度怎么如此慢（托斯卡尼尼是“急惊风”，克伦佩勒是“慢郎中”）。无论如何，我从此也成为“克伦佩勒粉丝”。虽然不很喜欢他那速度特慢的老贝交响曲，却爱上他指挥棒下管弦乐独特的音色：整体厚重，弦乐吟唱却丝丝入扣。某以为那种弦乐的singing style，数同时期指挥名家，大概只有布鲁诺·瓦尔特（Bruno Walter）能与之颉颃。在对话录中，克伦佩勒谈及1947年他受邀前往匈牙利布达佩斯歌剧院担任指挥，发现歌剧院乐团的弦乐音质极为特别。他是否因此创造出自己的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