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带姐和尾姐在休息日偶尔找妈妈的谈话里,才知道洗“廊西”是那么的辛苦。她们就在那污秽封闭昏暗,充满臭气毒气的空间里争分夺秒地用铲子刮洗船舱!建筑和船务是建国时期的两大经济活动,建筑业有红、蓝头巾,为船务业做出贡献的也有那群默默地献出了她们的血汗的“廊西”妇女。带姐是其中一个,我妈妈也应该记个小功。
我家是靠制作纸花为生的,二战后的生意还算不错,老爸在实里基路有一间纸花店。妈妈要忙着照顾孩子,做家务煮食还要帮忙做纸花,带姐就是那时请的帮佣,相信她们相处得还不错。等到我和妹妹出生时的五十年代中后期,那时政治动荡,经济不景,花店结束营业,变成家庭式作业。带姐也被逼改行,不过应该和妈妈还有保持联络。
带姐的全名是阿带,叫阿带是因为她父母希望她能带个弟弟,结果还是事与愿违。带姐的姐姐的名字更妙,叫阿尾,是希望不再生女儿的意思。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她们俩没上学,童年也并不很愉快,小小年纪就得外出工作养家。我还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经济拮据,常欠房租水电费。不知道妈妈怎样和带姐联络上,和她们姐妹一起去洗“廊西”铺贴家用。
红头巾壁画引起的茶杯里的小风波刚落幕,刚好又是庆祝国庆之际,让我想起了另一群在建国时代,也曾经默默付出了劳动血汗的妇女。带姐是妈妈的一个忘年之交,也可算是那个群组的一个小人物。
妈妈在藤篮子里装个大热水瓶,两条“祝君早安”的白毛巾,一个装了饭菜的“格篮”(圆铝饭盒),就搭第一趟巴士出门排队等分配工作。几年后家里经济有起色,妈妈才没继续去洗“廊西”。带姐后来遇到如意郎君贵哥结了婚,还到过我们家拜年,服役当兵后没再见过他们。某日心血来潮问起了他们,妈妈只是幽幽地说贵哥因为积劳成疾很快就病逝了,带姐的精神也开始恍恍惚惚,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走了。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是个典型的住家主妇,除了上巴刹或者下楼到邻居家“供会、标会”(早期民间的一种融资活动)外,甚少出门。也没见过妈妈有哪些朋友,偶尔来串门的是隔壁的那位嗓门蛮大的黄大娘。她多数是趁妈妈在厨房备餐时过来闲聊,那时的组屋阳台是互连的,等到她的家人敲门时,她就从阳台跨过那约一米高的矮墙回家去开门。除了黄大娘,到过我家的好像就只有带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