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看我弟在五脚基蹒跚学步,碰上小赣王快步迎面走来,我还来不及抱起我弟给他让路,他啐了一句:好狗不挡道!一脚就把我弟跩得踉跄扑地,然后气冲冲而去。我禁不住吆喝了一声。匆忙抱起嚎啕大哭的弟弟,就近在一把破落的椅子上坐下,怀抱着他哄着,哄到他不哭睡着了。
记忆中他是少见的江西人,名我只知其音,不知其字,姑且用这个同音的赣(gàn)字。他个头高大,在左邻右舍十一二岁同龄童子堆里,鹤立鸡群。他是父母中年以后得来的老幺,父母溺爱娇宠,把他供奉成一个骄横霸道欺凌弱小的小赣王。童子们,要不就对他俯首称臣,望能免受皮肉之苦;要不就是对他避而远之,尽量不去招惹他,望能相安无事。我属后者。
我那时已经懂得用想别的趣事,引开注意力,减轻自己当下疼痛的方法。我当时想起潮剧《萧端蒙一板打死江西王》开头的楔子,说明朝有老道士带着小道士在深山修炼。老道家有一只用铁笼铁链囚着的公鸡,一天让小道士不慎放走了,下山变成恶霸江西王。老道一怒把小道踢死,叫小道投胎成了后来的清官萧端蒙,用计把江西王处死,为民除害。
我逮到机会凶狠地和小赣王打了一架。平日只有他打人,哪有人敢打他。那家伙面对我斗志高昂,对他毫不畏惧的气势,心理上矮了一大截。几轮拳来脚往后,他渐无招架之力步步后退,一个不慎,掉身后大沟里。
那天发生的事让我明白,对小赣王那种人,回避退让不能保证无事。
小赣王由他妈搀着来我家兴师问罪。我娘命我跪下,拿起藤条就往我身上招呼,边打边骂,毫不留情。一般潜规则是,在对方家长面前,狠狠打一轮,让她不忍心看下去,自然就会喊停。不愧是小赣王他妈,不但不喊停,双手交叉胸前保持一副睥睨姿态。我娘只好越打越使劲,打到藤条开了叉,再打到我背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一次崩开出血。
正庆幸弟弟没有受伤,小赣王掉头回来,一见到我就厉声质问我刚才骂了他什么。我正想怼他,他已经握拳冲着我怀中的弟弟出手。我腾不出手回应,抬脚就要踢开他。脚刚离地,那破椅子的坐垫板就突然断裂,我整个腚拖着大腿连着背脊一并下陷,卡在椅座的圈框里,动弹不得。背部有剧烈的刺痛,感觉到座框上的铁钉已经戳入肌肉。小赣王见机不可失,抡起拳头狠狠地往我身上下手。我用手臂护着怀里的弟弟,头颈肩承受着他拳头的重量,感觉身体又往下沉,被座框夹得更紧,背上刺穿的皮肉有被切割撕开的剧痛。挨到小赣王满足而去,我把弟弟放下地,连人带椅侧扑,忍住疼痛,在地上挣扎许久才从椅子脱身,背上的伤口不停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