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小雨,我和姐姐带着老母亲一起访东庙桥。东庙桥位于苏州市吴江区七都镇东庙桥村的乡野之中,它是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东庙桥建于南宋绍定年间(1228-1233年),梁式三孔,桥长21.5米。靠近岸边的四根石梁梁角上,雕刻了四朵绝美的如意云。江南现存古桥中拱桥居多,梁桥较少。物以稀为贵,因东庙桥属于梁桥,所以格外珍贵。妙的是,此桥被设计成中间高,两岸稍低,看起来略带弧形的样子,平直的梁桥,又多了一道微拱的迷人曲线。桥身武康石砌成,雨中泛着微微的紫光,漂亮极了。细雨中,我和姐姐扶着老母亲走到桥边,看看这座近800年的古桥,再把母亲送进车里休息。我和姐姐继续回到桥边慢慢观赏。

东庙桥简净素美,瘦长优雅,是宋朝美学的视觉化体现,不得不佩服宋人至高的美学境界。走在桥上,怦然心动,能够看到如此典雅的古桥,有眼福了。每每见到宋桥,我都会为今人审美的退步而感到无奈。

看桥看多了,慢慢体会到欣赏一座古桥的三个条件:天时、地利、人和。第一“天时”,最好是小雨天。古桥尤其是宋元时期古桥多用武康石砌成,武康石在雨天会泛出迷人的紫光,煞是美丽。第二“地利”,古桥最好在乡野里,周围环境古朴,没有新建的房屋。注意,是在乡野中而不是在荒野中,如果古桥在荒野中,古桥也就荒废了。乡野中的古桥仍然有人走动,它还有实用价值,是“活”着的。古桥一旦荒废,就死了。古桥最忌成了桥下无水的旱桥,没有水的桥也就没了灵魂。譬如:我曾去苏州车坊镇大姚村,看了一座宋元时期的大觉寺桥,桥道上的石板浅阶,有宋文化的优雅,令人赞叹!但遗憾的是,大觉寺桥现在成了一座旱桥,少了水的照映,美丽程度大打折扣。第三“人和”,访者要热爱古桥,用心感受古桥之美。站在古桥前,和古桥有感应。古桥渡人,人慕古桥,两者惺惺相惜。

这里特别说一说东庙桥的建材武康石。武康石产于武康县(今德清县武康镇)。采石始于唐,宋元时武康石广泛应用于建桥及其他古建筑,如古寺庙台基、石塔、甚至佛像。明代,政府禁采武康石。武康石表面一经风雨侵蚀就氧化成美丽的紫色,在古代紫色象征着祥瑞,因此人们习惯把这一类石称“武康紫石”。武康石还有一类色泽黄褐,用于园林叠山,如著名的上海豫园大假山等。园艺界习惯把这一类石称作“武康黄石”。

江南大运河水系四通八达,在宋元时期,武康石通过水路运到周边各镇甚至北方城市。

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在中国江南小镇盛泽住上一段时间。周围都是水乡古镇,陆陆续续访了不少古桥。我对古代石桥有一种痴迷,见了心生欢喜。

这次到盛泽,又去看了“双林三桥”、德清县万善桥和吴江东庙桥,尤其是东庙桥给我留下最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