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先生突然说，哎呀！忘了钱包。走回电梯口，先生上楼拿钱包的时候，她发了会呆。年纪大了，她常发呆，而且知道自己在发呆，什么都没想。不对，就想了“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想”这件事。
两个人的背影慢慢远去，小贩中心依然人来人往。
她的不安更深。
先生排队去买炒米粉，她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身边经过，她突然有些慌张。这些年，先生撑起家庭的一切，他在一家小公司当个会计，遇过金融危机，遇过疫情，每次都顺利地活下来。女儿大了，嫁了，可是先生似乎记忆力减退，似乎糊涂了些，这让她更加心慌。
“我在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一台机器，每个生命经过它，它都会给出判断。比如一只猫经过，机器说这是一只流浪猫；一只狗经过，机器说这是一条宠物狗；你经过，机器说这是一个很爱家庭的男人；我经过，机器说……”她突然眼里蓄满泪水，说不下去了。
“你想什么呢？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这儿！”先生还是提了大部分的东西。
买菜，只有小贩的声音，她负责拎菜，先生负责挑，负责掏钱，这是多年如一日的习惯。可是这个早晨，钱总是拿错，不是给少了，就是忘拿找回的钱。
一如多年来的老习惯。
女儿小的时候，问：“妈妈，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在了，我怎么办呢？”她总是亲亲女儿的小脸蛋，说：“不会，那天很远。”女儿还是时不时担心。现在，女儿结婚了，应该不那么担心自己怎么办了，轮到她为先生担心，如果先生不在，她怎么办呢？
清晨，鸟叫得欢，她早早醒了，难得先生也醒了。两人安静地起身，梳洗，决定去巴刹买菜。所有这一切都无声地完成地，似乎女儿出嫁后，两个人就安静了许多。
先生拿了钱包，走在路上好一阵，她突然发现先生穿错鞋，穿了家里的拖鞋出来。这让她有些下意识的不安，她看了先生一眼，先生也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牵住她。
看着走回来的先生，她快走了几步，接过他手里的菜和炒米粉。
“你经过，机器说，这是前面那个男人很爱的女人。”先生温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