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组数字上可说明这个国家级舞团去年的成绩。除了开季舞剧、闭季舞剧、儿童舞剧、“流动中的大师舞作”、“星空下的芭蕾”、现代舞季六个固定专场,舞团还在舞蹈节、芭蕾日等团内外平台上带来专场,总共近35场演出中,祭出《微颤》《保护面纱》《声音是我们的海洋》三支国际首演,及《易卜生之家》这支新加坡首演,合作国际编舞名家含括英国编舞家提摩西·罗什顿(Timothy Rushton)、澳大利亚编舞提摩西·哈博尔(Timothy Harbour)、新西兰皇家芭蕾舞团驻团编舞洛兰·普莱尔(Loughlan Prior)、美国编舞家瓦尔·卡尼帕罗利(Val Caniparoli)等——要知道,其中多位舞蹈家不是想合作就能合作,没有实力,是约不到的。
创意设计师李奇钰(27岁)说:“为吸引更广泛观众,满足不同人群审美需求,挑战甚至打破传统的舞蹈作品可能更有潜力。另外我乐见舞团扩大舞蹈教育项目的覆盖范围,并加强与学校、社区组织的合作,通过举办更多工作坊、讲座,吸引年轻人参与舞蹈学习和表演,培养更多舞蹈人才。”
新加坡芭蕾舞团今年迈入35周年,似乎有点静,没有想象中的所谓大型庆典,热闹滚滚的场面发生在我刚刚经过的练舞室——71岁的谢尔根依然乐于示范动作,和年轻舞者相处无间,看似不苟言笑的他在那时是很开怀的。
谢尔根认为如果做出实绩,就应自信。“我们都要相信新加坡的艺术水准,相信新加坡的舞蹈人才。”
雅克·谢尔根(Janek Schergen)不是那种提前就在会客室坐好,气定神闲等待记者的艺术总监,他有一种紧张感。
谢尔根说:“我当然想培养更多本地舞者,这需要家长有足够爱和勇气,并能聆听有舞者梦想的孩子。全职舞者不是个能大赚特赚的行业,当然也不会受穷,却亦不能跟私人银行业务员收入相比,但一个人的人生是不是真要跟财政考量紧紧挂靠?这可是重要的人生抉择。我要说的是舞团有健康的环境,重视礼仪、伦理、责任感及其他美好品质,舞蹈生涯中培养出的这些品质,都将伴随舞者步入人生下一阶段,助力他们成功。”
身为舞团大家长,谢尔根不讳言偶感疲倦。“可我没有别的更想做的事,当我们团演出时,我觉得我置身最好最对的位置,那就是站在我们的舞者面前。我还有这样的精力——团内现在正排八个作品,两位芭蕾导师各负责一个,我负责六个,我把自己‘骄纵’成这样,哈哈。”
她接着说:“说起提升,我觉得舞团的确可以在制作上更有进步。舞者固然是演出的核心,他们的素质我不担心,但要推出一部现象级舞剧,外围(peripheral)元素也应俱全。我相信今年12月的舞剧《灰姑娘》上,观众将见证我们在制作上的升华。”她透露,谢尔根将为《灰姑娘》带来新编舞,而舞衣、布景、灯光都将由曾在海外受训过的年轻本地设计人才担任。
谈及舞团屹立于世界舞蹈之林的特色,谢尔根认为新加坡芭蕾舞团有一个独立而独特的剧目库,尤其是许多作品是为舞团量身定制的,其中又有为数众多的亚洲原创。“我想世界上没有一个芭蕾舞团展演比我们更多的亚洲编舞,包括陈建生(Kinsun Chan)、梁殷实(Edwaard Liang)、岛崎彻(Toru Shimazaki)、曾家爱、马聪等。”
舞团董事会主席陈倩泠说,新加坡芭蕾舞团给她带来很多骄傲时刻,最骄傲的是2021年12月10日在滨海艺术中心剧院公布舞团冠名“新加坡芭蕾舞团”那一刻。“这总括了新加坡芭蕾舞团几十年来的发展历程、专业程度和艺术等级,所以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时刻,是我站在剧院告诉观众我们的名字叫新加坡芭蕾舞团那一刻,那是一种提升,一种进化。”
尽管荣光加身,面对现实,谢尔根却很有忧患意识。他说:“有这么多代表高端层次的艺术作品,这的确特别。但我们已经触到‘玻璃天花板’——观众还未强势回归,当然这也不仅是我们舞团面临的问题,观众似乎已经失去了看现场演出的习惯,观看演出像是一种仪式感行为,观众遗忘了这种仪式感。”
新加坡芭蕾舞团的前舞者和舞迷们,为舞团寄语,期望舞团开发更多元更缤纷的新派作品。
做出实绩 更应自信
他会在练舞室陪舞者们排练到最后一刻,再按约定时间迅步赶来受访,如以往一样,他说:“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不必照大纲。”
观众遗忘看演出的仪式感
新加坡芭蕾舞团(Singapore Ballet)艺术总监谢尔根,生于瑞典,成名于美国,曾任华盛顿芭蕾舞团芭蕾导师,也曾于瑞典皇家歌剧团芭蕾舞团、挪威国家芭蕾舞团、美国匹兹堡芭蕾舞团等舞团任职编导。1988年,吴素琴和邓添福联合创立新加坡舞蹈剧场(新加坡芭蕾舞团前名),谢尔根已参与其中,并教授该团同年首次公演的芭蕾作品,从此积极活跃于团内。2007年他被任命为该团助理艺术总监,次年成为艺术总监。
39岁的赵骏曾是该团一级舞者,现从事舞蹈教育,他说:“不知不觉我已离团七年,但我仍持续关注着舞团动向。我个人觉得新加坡芭蕾舞团是对新人非常友好的舞团,谢尔根热衷给予新舞者更多的表演机会,使新舞者迅速积累舞台经验;舞团作品风格迥异,每年都会请位居世界前沿代表不同舞风的编导,给舞者们创作新作品,这极有必要,毕竟好舞者是被好作品喂养出来的。希望舞团今后能够开拓更多商业演出机会,加入更多舞蹈风格,跻身世界顶流舞团。”
李奇钰还觉得,舞团与其他团体交流与合作,能促进跨文化的艺术交流,汲取经验和灵感,进一步提升艺术水平。
陈倩泠也将编创本土芭蕾舞剧的梦想寄托舞团,她说:“我非常期待这样一部作品的诞生,若问我下一个十年,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想亲见一部本地文化色彩的古典芭蕾舞剧创作,采撷我们历史上的一段精妙传奇,诠释为一个原创作品,会让新加坡人产生共鸣。”
展望舞团五年或十年内的大计划,谢尔根说:“我很想带舞团去巡演,不仅在本区域,也去欧洲、美国、加拿大,告诉当地人:看看我们的舞者,看看我们的作品。”他话锋一转:“当然,你买不到声誉,买不到舞艺,这都是得培育和发展的,我能保证声誉和舞艺。除此之外,只得谈钱。就比如,每次我们上演古典芭蕾时,都该有交响乐团现场伴奏,因为这是国际标准,但仅做到这一点就所费不赀……”
舞者和舞迷寄语
独立而独特的剧目库
建筑师宗瑞(34岁)也有类似提议:“除传统舞剧演出,舞团可以考虑拓展演出形式,与如音乐、戏剧或视觉艺术等门类结合,创作实验性的跨界作品。同时我尤其希望看到一出具本地色彩的芭蕾舞剧,结合新加坡的传统、历史和多元文化,将本地故事和在地元素融入其中,这将是一个多么令人兴奋的尝试!”
另一个玻璃天花板在谢尔根看来,是舞团获得的拨款九年未有改变,尽管拨款数额慷慨,但九年间,各种成本急剧上升。“我们怎么向前走,怎么做得更好?因为超越一定艺术层级后,需要的是资金挹注。不仅舞团场地租金上涨,我也要帮助外籍舞者们从薪资上应对房租上涨的压力。”谢尔根说:“当局想让我们在艺术上创新高,想让我们更有独立可持续性,想让我们到国际巡演。我们也想这么做,但我们需要实际帮助来实现这些畅想。
在评论谢尔根的贡献时,陈倩泠说:“他是我们舞团的宝贵资产,尽管他不是新加坡人,但没有任何人如他一般了解熟知新加坡芭蕾舞团,没有人像他一样为舞团投入这么多体力、精神和汗水,他也会继续这样做。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启发性的人,因为他那份深刻又绵远的承诺。”
也不得不提新加坡芭蕾舞团演出的《堂吉诃德》于2015年1月登上权威舞蹈杂志《欧洲舞蹈》(Dance Europe)的封面,被《欧洲舞蹈》专业评论选为2014年度最佳首演剧目之一;该团献演的《吉赛尔》《天鹅湖》《胡桃夹子》《葛蓓莉亚》等更是新加坡文化日历上常年少不了的大型表演。
芭蕾是西洋艺术,但中国的芭蕾舞团、海外舞蹈家却捧出《梁祝》《红楼梦》《鹊桥》等华人文化色彩浓厚的新编芭蕾舞剧。
除亚洲原创,舞团也会为芭蕾注入本地色彩,明年舞团的儿童芭蕾舞剧“彼得和小蓝”系列将相当本土化,带小观众去新加坡各地来一场寻宝——新加坡植物园、夜间动物园等,我们平时熟悉的场景和活动,都将入戏。
掌团15年的谢尔根说,若要选一个难忘的时刻,是此际对去年舞团的回溯,他说:“我跟全团人说过,去年一整年的表现是我最满意的,我对整个团的冀望都得到实现,因为我们终能走出疫情阴霾。疫情期间我们教了舞者们很多难得的作品,比如吴诸珊(已故本地舞蹈家)的舞作,我们做了吴诸珊舞作的建档项目,比如《夜光之中》《天堂鸟》,有些作品新一代舞者尚未接触过,可我们终能细细梳理;还有编舞工作坊‘新加坡创制’,我们都有了时间余裕来执行;另外我们也重启演出,去年展演的剧目可以说完全体现我对舞团的规划,从剧院内到户外,从表演到外展,从古典到现代……”谢尔根觉得新加坡芭蕾舞团担得起“芭蕾舞团”这个名字。
新加坡芭蕾舞团今年迈入35周年,掌团15年的谢尔根最难忘和满意舞团去年取得的成绩,舞团董事会主席陈倩泠最感骄傲的,是2021年底舞团冠名“新加坡芭蕾舞团”的那一刻。谢尔根认为新加坡芭蕾舞团有独立而独特的剧目库,他希望未来带舞团去巡演,让世界“看看我们的舞者,看看我们的作品”。
人力资源业者殷殷(50多岁)说,作为新加坡芭蕾舞团的忠实支持者,欣喜于观赏舞团多样化的剧目。“这几年的编舞工作坊‘新加坡创制’是一个非常好的尝试,让团内舞者和其他本地艺术工作者有发挥机会。新加坡文化艺术本就多样化,除芭蕾舞团,也有其他各种舞团和艺团,比如国标舞团、话剧团、京剧团等,如果能与相应团体尝试一些创新合作节目,会让人耳目一新。”
期待本土芭蕾舞剧
说到本地,舞团还有一点值得注意:舞团官网列出的40名舞者(含见习生)中,本地舞者有12名,包括两名男舞者,10名女舞者,该占比颇高,且有上升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