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大肆地报道,我从世界的过客变成了众人皆知的“蛇蝎少女”,是逍遥法外的囚犯。
数月的不甘被放大,我是至死不悔的嫌疑人。被拷上法庭,却自由释放。我被法律的天秤判定无罪,却在舆论的天秤上被咬定罪行。
被认定为罪犯的我被正义的信徒围剿着,我在原地焦躁,而他们招呼着更多的人,给我判了死刑。
谁杀了我?或许是自己罢。
皮肤上火红的血痂混着污泥,任谁都无法忍受。或许在空中才更自在。
作者一句话:真相之下还有真相,剖析不完的是人心。
到底,是谁杀了我。
谁杀了我?是无知还是世人?
伪装成路灯的眼睛留下了证据。
无辜的发声者也被我牵扯,成了漩涡中心被牺牲的鱼类。究竟该如何面对近一年的谩骂。铁针是藏在我三蹦子的座椅中的,轮胎也早已空了气。远居乡下的爷爷奶奶将那些恶毒话听得多了,也早就进了医院。被透支的住院费,榨干的精力,折磨的精神,受虐的灵魂。
被认定为罪犯的我被正义的信徒围剿着,我在原地焦躁,而他们招呼着更多的人,给我判了死刑。
倒在路边残破不堪的躯体,是人世中的判官盲目给我下的审判。我是他们口中的罪人,用即将散架的三蹦子,杀了无辜的老人。她胸口仍在起伏,看客以正义之名批判万恶,徒留我独自为她求救,面对茫然中的无助。
我是屹立在空中的雕像,无人知晓无人认识。围绕着我的是自己生产的悲悯,覆盖我每个毛孔,流过每条脉络,它驻扎在血液之中。罪恶是一颗无限大又无限小的核,散落在细胞的每一处,无法剔除。人们以眼神铸造的网就这么附在我身上,将我困在其中。我扬着头,看到的是该死的神在嘲笑我。它用云拼出了讽刺的笑,讽刺我伪善的面孔,落入耳朵里边的是世人无知的声讨。他们都露着锋芒。有人双手相执,有人用嘴紧咬着刀柄,有人吞下刀锋却相安无事。因为我知道,即使尖刺朝着他们,刺穿的是我的皮肤,突破的是我身体的屏障。我坠落的瞬间,被一片升起的尖锐所贯穿,在盲目的尸体之上留下骇人的血窟窿,那是我迟钝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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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托起我沉重的身躯,放纵我憋屈的灵魂。腐烂的肉体和剥离的意识,我是世界浑浊的牺牲品。
谁杀了我?我这么问着。
只是社会太过偏执,在绝对证据前我仍是那个承担罪名的。热血又不甘不公的公众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交警局本是替我伸冤的,最终也深陷冤屈的深渊之中。到底该是明哲保身,还是与绝对人数抗衡?
谁杀了我?
我只是个平凡的过路人,驶的旧三轮只会吱呀乱叫。蹬着生锈的脚垫子几十分钟,才走了两三里路。从路边冲出来的人影踩着我反应力的界限,在碰到轮子的瞬间被重伤,倒地的身姿潇洒又决绝。我爆发的惊恐止不住迟钝的刹车,厚重的铁轮子在她瘦削的身子上多滚了一圈。十几斤重的铁三蹦子上还载着四五十斤的橘子和一百来斤的我。算下来大约两百多斤的重量就那么轧在一副老旧的骨架上,松弛的皮肤陷入内脏的漩涡中,被搅得稀碎。她是个敬业的表演者,奋力地用可怜的声音为自己争取着多一分可得的利益。直至无人知晓生命的线是否正在归于平静,才有我不再作恓惶的看客,伸手去触及她鼻下的呼吸。她用孱弱的呼吸控诉着我的罪行。我错乱的嘶吼着让她少说些话,留好力气等待救援。
自诩为正义的使者,以最无耻暴力的手段逼着我就范。老式的翻盖手机整日响着铃,一接起便是怨咒、恐吓,那些都是来自地狱的声音。生了锈的信箱本只有寥寥几封爷爷奶奶寄来的信笺,如今塞满了黄皱的纸张。有从报纸上裁下来的字,也有打印机油墨构成的控诉,红色的字异常醒目。信纸上是干涸的不明液体,一片污渍。丑陋的人心用最猥琐的字词,侮辱着他们口中穷凶极恶的我。是否,真的没有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