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电梯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当我恍然回过神后,只见脚下的黑影,那熟悉的獠牙正朝我虎视眈眈。
某日乘搭电梯时,我愕然发现影子中仿佛藏着一个人,他也好像在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颤栗。那一天,我坐立不安,我身怕有一天我看到的影子不再是我的投影。他始终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每当我尝试接近他,他就会缩成一团,而一旦我试图远离他,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接近我,就算把自己的躯体拉得快要散开了也缠着我不放。久而久之,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让我逐渐习惯了他调皮的习性。后来,我便养成一种警惕的心理,不得离他太远,同时也不能走得太近。
我常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罅隙中徘徊,像是行走在悬挂于百米高的钢丝,步步为营。我深知白天与黑夜不能相互共存。倘若同时一脚踩在艳阳白地上,另一脚浸在黑夜的墨海中,瞬间便会失足坠入无底洞。迄今为止,我的人生也按照惯例,像朝阳东升,夕阳西落般规规矩矩地匍匐前进。在狭窄的空间里头,我不时也会压低身段,十二分地谨小慎微,唯恐一时不留意而避之不及。有一回,我发现了一个能够游走于黑白两界的“电梯”。于是乎,我常常乘搭那电梯,告别那憋屈的日子。
霎时,我感觉身后有动静,便转头看。黑影的深处暗藏着好几只形色鬼魅的饿兽,纷纷张着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等待猎物的出现。我心中一惧,连忙想抽身离开,但为时已晚。那锋利的爪子牢牢地把我固定在原地,使我动弹不得。瞬间,我的影子似乎被强行吞食了,好几个黑影重重叠叠地聚集在一块儿。这群黑影扭成一团,显得面目可憎,巍然组成一个黑乎乎,狰狞可怖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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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片刻,我感觉灵魂深处与“它”合二为一。
除了偶尔发出机械的转动的响声,电梯里静得骇人。在电梯门倏然闭合之际,有人迅速拦门走进来。他是一名中学生,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脸色发青。探头一看,黑影中男孩的手脚被五花大绑,四周的几个人影都在轮流将手中的绳子拴在他脆弱的心灵上。接着,他们随意地拉扯着拴在身上的绳子,拉不动了便一走了之。殊不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将那刚长出的双翼给禁锢了。接着,电梯突然往下降,来到了另一端的“黑夜”。
等到人们都聚集到一块儿,大家的影子就会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鲜明的轮廓。然而,夜晚时分的它就化为一丝残影,随着光亮的消失也遁迹在黑暗之中。
稍顷,电梯又停下了。这次,一个横眉怒目的中年上班族疾步跨入电梯。只见那人呼呼地喘着大气,不知道是因为气急败坏亦或是身负重担而劳累喘息。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紧跟其后。那牛头马大的黑影劈头盖脸似的附在他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夺走他半条命。搭在他肩上的黑影散发出一股金属的臭味,述说着那不可名状的工作压力。他的背影令人惊悚不已,他背后密密麻麻全部长满了千万根刺,积日累月的心酸就实实在在地扎在那憔悴的身躯上。奇怪的是,他已经停止了挣扎而任由那形同巨兽的鬼影慢慢吞噬。
犹记白天酷热难耐,天空就连那雪一般的白云也逐渐被融化殆尽。低着头的我只能看见人们脚下的黑影在手舞足蹈。有时它忽而飞到我脚下,有时便藏到别人的身后,神出鬼没。我注视别人的影子,同时也留意那跟着我的残影。因为感觉那种形影不离的存在微妙至极,形同分身。等到人们都聚集到一块儿,大家的影子就会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鲜明的轮廓。然而,夜晚时分的它就化为一丝残影,随着光亮的消失也遁迹在黑暗之中。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