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西风猛梳我的头发,头发向东,向东恰是一道光而不耀的晨曦。
我们那批新兵的教育程度参差不齐,有小学生、中学生和大学生,因此,国防部特地为我们这些英文程度较差的新兵补习英语。我就是因为听不懂教官的英语口令,常常受罚,为此,我向明月起誓,一定要把英文学好,与此同时,也报考教育部的私人考生高考,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的英文竟然过关了!这也许是日后国防部推荐我去当英文文书的原因吧。
30多名将会和我一起入伍的青年正和亲友们喃喃叙别,球场上愁云密布,气氛肃穆。我们毕竟是新加坡国民服役政策实行以来的第三批入伍人员,所以那时家长们还是有当兵等于“醉卧沙场”的观念。此刻,蓦然惊觉,我是“单刀赴会”的。其实,爸妈是要送我来的,但被我断然谢绝了。我们就住在基里尼路,走去联络所也不过几百米,何必送行呢?
如此这般,我轻轻松松地服满两年精彩的兵役,紧接着就是正式踏入职场,开始了另一段精彩的海港生活。
长官喊我们下车,下了车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身“陷”何处,直到长官命令我们列队训话,才知道这里是基里玛军营(Guillemard Camp),新加坡步兵团第一营 (1st Singapore Infantry Regiment,简称1SIR),这不就在市区边缘吗?太好了,怪不得军车开没半钟头就到了,怪不得没有荒山野岭的野味,怪不得我从军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有脚踏实地的感觉。那时候听说军营不是在勿洛海边就是在万礼树林,不是在万礼树林就是在德光岛。基里马路,旧机场路……兴(闽南语幸运的意思)啊!
适逢军营举办射击比赛,开放给全营的士兵参加,入选参赛的士兵必须接受特别的射击训练,我迫不及待地报名参加选拔。选拔赛在营内的25米靶场进行,我幸运地被选中了,隔天就安排AR15来复枪和Revolver左轮手枪的训练。于1971年6月26日在义顺靶场举行的左轮手枪锦标赛上我夺得了个人组冠军,我们在长来复枪四百米四人小组铁靶射击项目夺得冠军。
三个月“跋山涉水,扎营挖坑,枪林弹雨”的基本训练总免不了。说到跋山涉水,还真不只是一句书里的成语而已,跋山:山外有山,明明到了那山,长官却吼道:“还有那山!” 跋不完的山,我真后悔太小看新加坡了。涉水:累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会误把长满浮萍的大池塘看成大草原,因为可以“千里草原把身翻”,不料,噗通几声扑到池塘里。
说到扎营挖坑,为了投机取巧,专找土松的地方挖,不巧,不,太巧了,竟然挖到上次也来这里训练的师兄们挖的粪坑,那才叫恶心。说到枪林弹雨,初练阶段,我有点不太认真,因为我知道用的是塑料子弹,没有刹伤力,到了后期的真枪实弹阶段,就马虎不得了,前排六人边前进边开火,后排六人则拉住前排六人的腰带,保持直线前进,确保安全,枪声四起,硝烟弥漫,林树万叶沙沙惨叫,还真不是电影情节。
随后我又代表1SIR参加在翡珑山(Mount Vernon) 辜加兵营举行的全国营际短枪射击比赛。这回却被“杀”得片甲不留,落荒而逃。其实落败的责任,不全在我,因为这次比赛不准使用我带去的0.38左轮,按规定必须使用现场提供的手枪,而那手枪的木柄是根据五指握枪的凹凸设计的,最要命的是那手柄是为右手握枪者设计的,对我这个左撇子而言,简直是超自然考验。我上了子弹,“呯呯”两发,就知道大势已去,彻底缴械。
派去鼓乐队受军乐训练
新兵恶补英语
我是第一次坐军车,背着行囊爬上高高的军车,我突然想起朱志清的老爸攀上火车月台的尴尬,我显得更狼狈,不过,没事儿,这叫体验嘛!
六个月的欢乐时光转瞬间就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亮丽登场,正式上岗 。我们的鼓乐队连新带旧一共12个人,其中四个即将期满退役,所以角色必须重新分配。我个子小,背不了大鼓,打侧鼓的人手偏多,我则专吹号角;而且非我莫属,因为我们六个新人之中有两人装假门牙,吹号不过关。由于号角没有按键,只能靠嘴唇和号角的吹嘴之间的松紧才能吹出一、三、五的大调音符,有假牙,紧度不够,是吹不来的。如此这般,我就和旧号角手轮流值班乐。每个星期一的阅兵升旗礼(Master Parade)较为隆重,必须全队出动,大鼓侧鼓号角齐奏,全营各连(company)和各排踏着我们的进行曲绕操场一圈,我则独个儿站在旗杆下吹奏升旗号,看着国旗在我的号角声中冉冉升起,还真有点激动。
每天只需吹七到八次号角,一次不到一分钟,断断续续地把时间切得支离破碎,我不想让年华流失,于是申请转去枪库管理枪械,当局查了我祖宗十八代,代代清白,没有犯罪记录,这才批了我的申请,成为枪械管理员,有更多时间阅读和把玩各类枪械,真可谓是“寓工作于娱乐”。玩着玩着,就想玩真枪实弹了。
除了上面所提到的任务外,我必须每天凌晨6点,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对着操场吹第一轮号角,“吹”士兵们起床,是名副其实的“morning call”。
1970年4月,我接到新加坡国防部的国民服役入伍通知,到基里尼路邮政局附近的里峇峇利联络所集合,准备入伍。我到的时候天还没亮,虽然黎明前有些黑暗,但还是依稀可见篮球场上人头攒动,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初次坐军车的紧张
新加坡1967年推行国民服役政策,作者于1970年入伍,属第三批入伍新兵。他曾在军乐队负责吹号角,后转当枪械管理员,并在射击比赛夺冠,两年的兵役生活过得既充实又精彩。
密掩着绿帆布的大军车颠颠簸簸地将把我们载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军车颠得猛烈,我的心也跳得厉害,我们分成两排对坐着,30几十个脑袋摇摇晃晃,没有表情,像狂风里的椰子,差点没有碰撞,军车行驶大约半个小时后猛然停下。
基本训练结束后,是分派工作的关键时刻了。我们这一排(platoon)有30 多人,大部分被派去当步兵(infantry),俗称 rifleman(步枪手),也有人派去炮兵团或其他军种。我福星高照,这一排就我和其他排的五个同袍一共六人,分派到鼓乐队去接受军乐训练,由第一准尉 (Warrant Officer One,简称WO1 ) 直辖,而且还继续留驻基里玛军营,入住总部四楼红砖营房。我们每天都到美芝路军营去受训,由该营的两位军曹负责训练。他们很用心地教我们看五线谱,吹号角(bugle),打侧鼓(side drum)和大鼓(bass drum)。每天都有军车接送往返基里马军营和美芝路军营之间,天天游车河,逍遥极了,哪儿像当兵啊?简直是度假嘛。
八点钟吹集合、12点钟吹吃午餐、下午一点钟再吹集合;断断续续地吹到晚上11点钟,吹到全营息灯,一天的任务才算完成。
参加射击比赛夺冠
我是1972年4月才正式退伍,但国防部在3月就发给了我一张绿卡和推荐书,到新加坡航空公司和新加坡港务局去面试,应征助理文员一职。不多时,港务局就来信通知我被录取了,4月5日去港务局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