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令人哭笑不得的堂食段子层出不穷,上海市民还总结出发掘堂食餐馆的经验之谈。首先,这类餐馆不会在市中心大马路旁,因为太过显眼,容易被执法人员发现。相比之下,僻静小巷是堂食餐馆的理想藏身之处。

一再延长的堂食禁令,让本就饱受封城冲击的餐饮业者在解封后依然举步维艰。有连锁餐厅老板预计,再禁一个月,旗下一半门店都要关门大吉。也有业者质疑,为何严格防疫的成本,要由中小企业和个体户一肩承担?

顾客压低嗓门:“我姓吴,打电话预约过。”服务员在手机上翻查过后,小声回应:“请跟我来。”一行人进店上楼,眼前豁然开朗:二楼灯火通明,一桌桌觥筹交错,一个个谈笑风生。

只不过是想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为何这么难?从防疫角度不难理解,餐饮场所是病毒传播的高风险地带。吃饭时要摘下口罩,要近距离接触,还免不了闲话聊天,都会增加传染风险。北京恢复堂食没过几天,就有酒吧引发新一波聚集性疫情,累计新增感染者超过350人,还没全面“清零”的上海尤其引以为戒。

新加坡过去两年间,也先后实行过几轮堂食禁令。去年中旬疫情反复最严重的时期,三个月内两度禁止堂食,令餐饮业者叫苦连天。但即便如此,每轮禁令最长也不超过两个月;而上海多数餐馆自3月中旬就暂停堂食,如今已三个月有余,直逼2020年初疫情暴发初期的纪录。

然而,且不提火锅、烤肉、烤鱼等食物不适合外卖,外卖食物口感不如堂食,价格往往还更贵。对业者而言,不能堂食代表生意锐减,但店面得继续开张,租金水电煤气费一样不能少交,反而比封城期间亏损更严重。

五年一次的上海党代会后天召开,官方届时是否会宣告“大上海保卫战“取得胜利,是舆论关注的话题之一。除了疫情何时清零,堂食何时从地下转回地上,让民众和业者不必为在餐馆里吃顿饭而上演谍战剧,也是衡量这场“保卫战”是否取胜的重要指标。

迫于生存压力,一些餐馆悄悄开放堂食,不仅跟监管机构玩捉迷藏,还要跟顾客玩文字游戏,以防被“钓鱼执法”。有个段子写道,顾客问老板能不能堂食,答曰:不行,堂食只开放给熟人。顾客又问:怎么才能变成熟人?老板说:我们现在就很熟了。

上海解封已有三周,堂食仍难如登天。除了市郊的金山、奉贤和崇明这三个区,全市其余区域依然禁止堂食。解封初期部分开放堂食的餐馆,过后也因疫情反弹又被勒令关闭。上海市商务委本周再度告诫酒吧、咖啡馆等场所不得提供堂食,只允许外卖。

其次,和商场里的餐馆相比,有独立门面的餐馆受到管制较少,也更容易开放堂食。尤其是那些有户外座位,或是独占上下几层楼的店家,更方便打“擦边球”。不过,要是餐馆就开在居民区楼下,被举报的风险也高——毕竟一旦出现病例,附近居民跟着受牵连,自然有许多双眼睛时刻紧盯。

这仿佛地下党接头的场景,是如今在上海堂食的真实写照。要在餐馆里吃上一顿饭,需要店家有铤而走险的胆量、暗度陈仓的操作,外加与顾客心照不宣的默契。

夜色沉沉,路旁一家酒馆透出昏暗灯光,服务员坐在门口低头刷手机。见有顾客走上前来,服务员抢先开口:“我们不开放堂食。”

最后,打听堂食的说法也有讲究。直接问“能不能堂食”,多半会得到否定答案。但可以问老板,打包食物后能不能坐下来休息?有些老板会答:那店里座位就暂借你坐一会。有些老板会让顾客到角落里“休息”,并交代“如果有人进店检查,拎起食物就走”。

如何在防疫的同时避免“一刀切”断了餐饮业者生计?若以新加坡为参照,上海也可根据风险等级和餐馆类型,采取分级分类解封,例如从两人同桌开始,逐步放宽至五人、八人同桌,并允许环境通风的用餐场所早一步解封。当然,新沪两地情况有别,但中小企业同样遭遇求存难题,治理者也同样需要用心权衡。

堂食不仅是餐饮业者的命脉,也是正常生活的基本需求。倘若现状持续,对经济和就业带来的压力,和由此埋下的社会隐患,恐怕不亚于疫情影响。

一番折腾下来,堂食体验已远不如期待中轻松愉悦。用餐时一边担心会被突击检查,一边祈祷在场人员安然无恙,否则大家都得作为密接被隔离。老板也不再鼓励食客帮餐厅打卡宣传,而是再三叮嘱:“千万别发朋友圈说我们这里可以堂食啊!不然明天就要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