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仲同样明确地把塔罗牌定位为“和医学不相关的咨询服务”。他说:“每个占卜师都有自己的经验积累,能给别人提供一些情绪的舒缓,并且帮别人分析问题。”
潘子仲说,目前RAS的收生人数保持稳定,课程维持满员,但学员的构成出现了较明显的变化。“来上课的人大多以想赚钱的人为主,真正为了兴趣爱好来学习的人已经不多了。”
清介形容命理师的工作“有点像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心理医生”,在算命的同时也有聊天的成分;在咨询过程中聆听别人的烦恼,让对方抒发心里不愉快的情绪。
郭欣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透露,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有算命的经验,她原本是朋友当中唯一完全不算命的人。但在疫情期间,连续两年考研究生都失败,寻找实习机会时也多次碰壁。在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她去年开始找了算八字的师傅,尝试了解自己考研的成功概率和就业方向。
潘子仲解释:“疫情三年,大家经济紧张,对未来又很迷茫,市场出现大量需求,就有大量的人出来想做塔罗牌生意。同时不少人开始在短视频平台上提供塔罗牌占卜服务,也有不少自媒体公司在背后推动线上占卜服务,瞬间就带火这个行业。”
在不少华人地区中,算命和宗教有着紧密的连结;但在宗教问题较为复杂的中国,算命的定位更微妙,少了宗教的色彩,突出娱乐性和专业性。在谈到算命的定位时,受访者都不约而同地说,算命是一种中国式的咨询服务。
不过,即便线上塔罗牌服务受到整顿,一大批在疫情期间花钱上课的塔罗牌学员在疫情后开始就业,其中不少是大学生,或以塔罗牌作为副业的年轻工作人士。
中共在社会层面实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同时,也在党内严禁党员信仰宗教。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在2016年4月的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中明确要求,“共产党员要做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中国政府在《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安全保护管理办法》《治安管理处罚法》和《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中也对“封建迷信”和“迷信活动”作出明确规定。
命理在中国定位微妙
25岁的郭欣(化名)向来坚决不信命理,但她在报考研究生和求职受挫后,首次主动花钱算了八字——对她而言,算命不是迷信,而是排解内心焦虑的一种心理咨询。
野蛮生长的线上塔罗牌占卜服务业,一度受到官方的严厉整顿。潘子仲指出,疫情初期新晋的塔罗牌占卜和培训公司质量参差不齐,其中不少公司背后和一些工厂合作,通过塔罗牌推销昂贵的魔法蜡烛;因此2021年下半年至2022年上半年,各网络平台对塔罗牌相关内容实施严格限流。不少自媒体公司失去流量后退场,网上的塔罗牌市场因此稍微静了下来。
郭欣和大多中国人一样是个无神论者,她说:“不管算命师跟我说了什么,其实我不会因此而改变我的人生计划。”
在过去三年的疫情中,中国的命理产业经历一波爆炸式发展和重塑,算命不再是年长者的迷信活动,也成为备受年轻人追捧的潮流文化。网易数读2021年一项针对1700多名30岁以下年轻人的调查显示,接近八成的受访者有过线上或线下算命的经验。八字、星座和塔罗牌是最受欢迎的算命服务。
曾有一名患有严重抑郁症的客户向清介询问生命的意义,也有考虑轻生的念头,但不愿寻求医疗援助。
专门算八字和风水的骆姝宏(47岁)受访时则透露,在疫情期间询问投资决策的顾客有所减少,但疫情后不少人开始重新考虑投资买房,有关投资合作和房产的询问逐渐回升至疫情前的水平。
年轻人对算命的需求增加,也带动了相关培训产业的高速增长。总部设于北京的塔罗牌专业培训机构亚洲塔罗协会RAS学社创办人潘子仲(37岁)告诉本报,疫情前塔罗牌属于小众兴趣,中国几个规模较大的塔罗牌占卜培训机构全年一共只有300多名学员。但单在2021年上半年,受训人数就暴增至7万多人。正规的课程价格不菲,RAS一周的兴趣课为1599元人民币(296新元),三个月的专业培训课则要1万6800元人民币。
根据企业查询系统“企查查”搜寻结果,过去三年内有超过1万5000家新注册的公司,和算命、八字、塔罗、星座等关键字相关。
郭欣把算命当成一种心理咨询,“当我处在自己不太满意的生活状态里,没有办法宽慰自己的时候,就会想求助于玄学。”
以算八字和风水作为副业的清介(32岁)受访时强调,在她所处的命理行业中有两个最重要的纪律要求,第一是要爱党爱国爱民、第二是不能宣传迷信思想。
清介说:“这是我遇过比较艰难的情况,有些问题不在我的专业范畴内,我就只能把对方当成朋友聊天,给他一点安慰,尽我所能去帮助他。”
郭欣说:“我这两年发展不是很顺利,考研的压力比较大,对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比较迷茫,所以想通过风水八字寻求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