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芳展现在此书中的思考,不外乎两个层面,一是对中南半岛国家柬埔寨人民的悲惨命运的悲悯与对政治争夺的批判,一是对新加坡岛国的华校教育与历史文化的拷问。

总而言之,《远去的硝烟》在内容上丰富了新华文学的多样性,虽然大部分是新闻报道,结合议论文章,刘培芳却能以纪实文学的书写手法,以感性的散文笔触,理性陈述事实现象。在悲天悯人的意味上,此书与刘汶錝的报道文学集《都是有情人》是如出一辙的。

《历史长河中一段记忆》这篇文章写于1994年,是最早提及新加坡伤痕文学的重要议论文之一。作者对于母语教育作为一种维系文化纽带的重视,可见一斑。

1929年,《南洋商报》的副刊《文艺周刊》创刊,该刊编辑曾圣提以《文艺周刊的志愿》为题,表明提倡“南洋文艺”的理想,文中有一句话:“以血与汗铸造南洋文艺的铁塔”,成为往后新加坡华文文学史撰写者和文学评论者广泛引述的经典名句。

1979年,越南穷兵黩武,发兵攻打邻国柬埔寨,甚至兵临柬泰边境,准备对泰国发起军事攻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时,东南亚各国领导人都觉得惴惴不安,岌岌可危,大家都在揣测越南会不会在国际共产势力的支撑下,将整个东南亚赤化,转变成共产国家,骨牌论一时甚嚣尘上。

将近90年后,在阅读刘培芳最新一本报道文学集《远去的硝烟》时,我想套用曾圣提上述话语的句式,形容这本书为:“以生命与思考铸造新华文学的高台”。

在这个风起云涌,区域政治瞬息万变的历史时刻,刘培芳冒着生命的危险,在不怕流弹袭击的情况下,一步步逼近战火前线做采访,如果不是她兼有悲天悯人的心和探索真相的精神,那是很难做到的。对她而言,新闻采访工作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不仅仅是稳坐办公室以电话联系新闻来源,而是一种值得用生命换取的事业。单就这份勇气,《远去的硝烟》已经达到一个难以超越的高度。

思考岛国文化

早在1980年代初期,刘培芳已经身先许多新闻从业员,孤身一人到柬埔寨和泰国边境的战争地带,实地采访难民营内的难民,相关的慈善组织,甚至参战的阿兵哥等方方面面的人,了解距离新加坡不远处的这个国家的难民所遭受到何种程度的苦难,并通过《南洋商报》以及之后的《联合早报》做及时报道。

新加坡的文化历史一直是刘培芳所感到兴趣并时时思考的重点。《还历史以真实》一文是她资料掌握得最为完备、思考也最为深入的南洋大学牌坊的书写;《为小人物立像》一文显示刘培芳性格中的草根性;《历史长河中一段记忆》触及新华伤痕文学,她在文中感叹道:“不管人们同意不同意,受华文教育者的整体经验,是新加坡历史长河中一段抹不掉的记忆。我们也有内容不一样的伤痕文学,那就是本地华文文学为数相当多,反映华校生的遭遇、波折、感情创伤及思想挣扎的作品。”

思考半岛风云

从1980年9月初访柬泰边境时所写的九篇报道,到1983年7月再访中南半岛时所写的四篇,1985年3月三访时所写的四篇报道,1987年1月四访时所写的一篇报道,收集在此书中的18篇报道文字,至少在一定层面上让那个时代的读者对于中南半岛战事风云有一个认识的轮廓,也在某种程度上消弭了大家对于战事发展的猜测与恐惧。刘培芳在1991年年底踏上柬埔寨首都金边,见证柬埔寨的和平之路,写下三篇报道,不仅为其中南半岛的采访工作,同时也为其《远去的硝烟》“悲情柬埔寨”的五部分书写,画下圆满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