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错的话,第一个被我定为肥胖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加上身型不高,与她瘦小的丈夫一对比,就更显得庞大。这让我常常想起缅文漫画里的一对乡村夫妇,他们完全是一个样子。我没有与朋友说过这话,因为朋友也爱看那本漫画。

徐老太太说话前,一定喊人的名字,或者说了一句话后,才喊人一声。那时她会不经意地低下头,缓慢地忙着一些手上的活,然后稍微眯起眼睛,等对方的回答。那神情,我在大舅母的脸上常常看见过。在我梦里,她也是这个表情,只是人更老了一些。按理说,我想着要写一写青少时,过得一个不太欢喜的中秋节的事情的,可脑里想着她的样子,所以不觉间,写了她。(传自美国)

母亲对称谓管控得严,见到谁喊什么,都得按辈分,按亲戚关系来规定。我从小就得记下对很多人的称谓,好在那时邻里最多是母亲那方的亲族,父亲的亲戚多在东枝那些地方。可单是杨家也不少的。那地方,几乎可以称作杨家寨。从外祖父家住处由上而下,除了几家印度人家,其他的人不是姓杨,就是娶嫁了杨家儿女的。

我梦见的徐老太太,就是我大舅的岳母,可徐家又似与四舅母家是近亲,我搞不清楚这些,只按照母亲的指示喊人。因为我知道,母亲最能理得清这些关系,按照她说的叫人,就不会错了。

数量庞大的落叶被风吹得在马路上滚动,从路这边滚动到路那边,好似没有家业的流浪者,消极随意,也像一波一波风霜雨雪后,接受社会现实的人群,不愿再争斗,只想着粮食,日子安安稳稳的,也算了。要是以前,我会因为这悲壮的场面想起关于秋天的事情来的。此刻,我只想着为何要忘记对那位老人的称呼!印在童年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消亡的,可喊了她好些年的称谓,竟然没有了任何可以回想起来的片段,实在可怕。

我并不想梦见认识的人,尤其是老人。突兀,没有任何暗示,让人不明白为何要梦见。昨晚梦见一位老人,那是朋友的母亲。自从七岁时认识她,就觉得她老,和一顶她经年戴的褐黄色毛线帽子,形成了此后多年,对她难忘的印象。尽管每次见面,我都要喊她什么的。

伊江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