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墙上两幅年画
犹记得当时年纪小,还没上学。白天,父亲和哥姐们出去了,屋里只有祖母、母亲和我。祖母和母亲忙着做家务,我则“忙着”看连环画和写字。看倦了或写累了,就会抬起头痴望着年画。
说起年画,不得不提及“二金一李”——金梅生、金雪尘和李慕白,三人都擅长画古典人物,同是一级大师。金梅生,上海人,《牛郎织女》和《梁祝》出自他的手。金老年纪比金雪尘和李慕白大,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特约年画家。金雪尘,也是上海人,《西厢记》是他其中一幅代表作。李慕白则是浙江人,他和金雪尘两人是“稚英画室”的顶梁柱,携手画出许多传世佳作。李慕白也擅长画儿童,在他笔下,新中国儿童那种活泼可爱、天天向上的精神尽显无遗。年画《排排坐吃果果》画者就是李慕白。
屋外蕉风椰雨、花草芬芳;室内吟诗写字、满室生香。这馥郁乃来自书墨之香,但儿时总觉得是从墙上的《牛郎织女》年画中飘来,尤其是七夕之夜,香气弥漫,久久不退,直到五更鸡鸣。如今回想,儿时确实天真,傻得可爱。在我印象中,旧居小小客厅的四面墙,其中两面挂了年画。除《牛郎织女》之外,还有一幅是《水浒一百零八将》。
那两幅年画悄无声息的滋润着、熏陶着我很多年,直到残破、发黄。何时从墙上消失,记不得了。也许年画功成身退,在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从墙上缓缓飞出窗外,没入苍茫之中;一幅回到远古,另一幅回去宋代。无论怎样,很感激年画,与其结缘,潜移默化之下,我不知不觉爱上神话和历史故事。
这时,我的思绪已经插上翅膀,飘出窗外:先一游天庭,亲近神牛和仙鹊,再飞到梁山,拜会80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中华文化化身一坛陈年老酒,把我整个人浸泡其中,桌上的老课本、连环图、毛笔和字帖,以及墙上的年画,就这样全方位的“润吾细无声”。
我每一次欣赏年画,尤其是古典人物,自然而然想起1960年代一部中国电影《画中人》,耳边就会响起片中插曲:“半山的云彩半山的雾,深山里的人家,云雾里的路……”是啊,艺术是相通的,真正的艺术令人陶醉,永远长青……
小时候住在加东一小院子里。不同种族、肤色、方言,十几户人家聚在院子内,不一样的文化相遇相容,绝对是和谐的典范。
年画大师“二金一李”
赏年画忆起《画中人》
此外,杨俊生、吴少云、忻礼良、章育青、吴哲夫、魏瀛洲等都是年画的佼佼者。杨俊生画《水浒一百零八将》,吴少云画《嫦娥奔月》。这些默默耕耘的画家,用画笔和色彩,为海内外炎黄子孙的童年和青春岁月添彩加色,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大师们作画,一勾一勒当中,看似轻描,然而,已在赏画者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记!不仅如此,还为文化的传承作出重要的贡献!
从院子的大门到家门口,这条路很短,天地却很大:打弹珠、捉蜘蛛、放风筝、买包子、吃雪糕、听讲古、赏月亮……在打、捉、放等动词的背后,都跟着一连串的名词和形容词,接龙构成我精彩的童年。
长大后,因儿时的经历,让我对年画有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亲切感,也渐渐地关注起年画的风格、出版年代和画者。
儿时客厅里的年画,不时在我脑里浮现,这就是艺术真善美的力量。年画是画,也是视觉诗。如果配上古典音乐如潮曲或华乐,画中人物跃然纸上,而赏画者也不自觉地走进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