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临时教师争取受训从1960年代开始至今都是华教界一件大事,对临教来说,也是个艰苦的征途。我们柔甲第七届学员得以进入假期师训,某种程度上也涉及政治诉求。但是进入学院之后,三年内心无旁骛专心受训,让学什么就学什么毫无怨言,主要是因为受训的机会得来不易。
具体考试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将一段爪夷文的文章段落转写成罗马字(Tulisan Rumi)的马来文段落。第二个部分则相反,将一段罗马字母的马来文段落转写成为爪夷文。我们只要能熟记爪夷文的37个字母和这些字母与马来文罗马字母的对应,并熟悉一些爪夷语用规则,就可转写无误。考试完全不考语法修辞,无需创作或文句分析。说来奇怪,这个单元没有人不得满分的。
记得当时念的五门课里,上其他课会打瞌睡,还是临到上爪夷课的时候大家才有精神,因为最有趣。开始习写爪夷文字母的时候,大家都像小学生,一笔一画把那些向左向右的弯钩描得出神入化。作业发回来,看到老师批A则喜不自胜,还互相比较谁的爪夷文字写得最美。师训的老师们都有中文书法的基础,写起爪夷文字来该钩就钩,该点就点,该画小圈圈就画小圈圈。中文毛笔书法也有很多点很多钩,还有撇啊竖啊捺啊的,大家写起来得心应手触类旁通,手起刀落,竟然还能自玩创意描花边成就艺术作品呢。学爪夷文实在也与学日文、韩文等没两样,都从认识字母符号入手。记忆中,当年学习爪夷文的经历非常深刻,学得很开心。后来能看懂爪夷文心里也很得意。
那是1970年代,在新山师训学院受训的时候学的。当年考过高级剑桥文凭之后便当上临时教师。因为喜欢教书,也还没有什么更辉煌远大的读书计划,只希望能成为正式的教师,以便赚钱帮父亲贴补家用。家里弟妹多父亲赚得少啊。
爪夷课最有趣
我们每个学期分不同进度上五门课:国语、华文、教育心理学、教学策略与方法,最后一个学期回到学校教学实习,由学院导师视察评估。爪夷文包含在国语课程里的一个单元,需要考试并构成国语试卷里一个小节。
当年一起学过爪夷文的师训同学有些已经作古,健在的多数已退休。如果他们看到近日爪夷文的新闻,只要记忆还没有衰退,肯定还能记得昔日我们在课堂上那些书写爪夷文的欢乐时光。
在新山师训学院受训
当然是真的。
1976年,因800多名临教到吉隆坡请愿要求受训的壮举,才产生我们这一批学员以及后来的三届。三年内我们每逢假期就到新山的学院报到上课,前后计共九个假期,一点也不觉得累。当时我在柔佛州古来地区任教,人家有假期我们没有竟然很开心,假期乖乖去上课,喜欢去上课,等待去上课,只盼能早些毕业成为正式的教师。
最近马来西亚的爪夷书法风波,起因是教育部计划2020年开始,在华小和淡米尔小学国语课程纳入爪夷书法内容。马国的华教团体、政治人物及民间的反对意见沸腾,掀起诸多论争。我每天刷新闻追查最新消息,终于看到教育部长马智礼博士宣布内阁的议决:明年铁定把爪夷书法纳入国语(马来文)课程。我边刷新闻边告诉老伴:我学过爪夷文呢。他说:真的啊?
其实不管学习什么都是一件快乐的事,学习本身就是美事。可是,把爪夷文纳入华小淡小的国语课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非马来人社会对此的隐忧是很迫切的,华小儿童已经得学华巫英三种语言,为何要增加小朋友的负担?教育局后来强调,主要是认识爪夷书法,不是学习语文,而且肯定不考试不评估。既然是书法鉴赏,为什么不等中学时期学生心智更成熟之后才学?或者让学生选择要不要学?很多美好快乐的学习体验会变成不快乐的煎熬,常常是因为学习的行为被政治化功利化了。我们当年学爪夷文的时候,没有人想到“去政治化”这个词,如今它是无所不在,因为常常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