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俊民相信印尼华族受到印尼政府和全体国民的认可,但他提醒印尼华族在寻找自身定位与建立身份认同的过程中,要时刻反省自己是否为国家作出贡献,是否履行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翁俊民说:“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1亿美元有多大,但我想起小时候,时常在电视里看到一些贫穷国家的人瘦弱得皮包骨,那时候我立志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我希望消除贫穷。我告诉那个记者,我非常开心,因为愿望终于达成了。”

他提到自己批评一名印尼富豪炫富的故事。当地一个富商的孩子结婚时,在媒体上大事宣传,为宾客提供免费机票到峇厘岛参加婚礼,还给每个宾客送黄金。

翁俊民是印尼国信集团(Mayapada Group)创办人,他昨天在新加坡《联合早报》与马来西亚、印尼三国媒体与学府联办的“东南亚讲堂”上,主讲“印尼华商今昔——国家定位和角色”。这场三国跨境线上与线下活动,由《联合早报》前总编辑林任君主持。

他说:“‘阿学’(Ahok,钟万学的昵称)对事情的敏感度,的确需要加油。他是很直爽的人,说话直截了当,但在印尼这个国家,这样不行。除了会做事,还要谨慎,能够体量别人的感受。‘阿学’倒霉地少了这一点。”

昨天的首场讲堂在新报业媒体礼堂举行,现场约50名受邀嘉宾出席,线上平台播出首七个小时在全球吸引累计近2万人观看。

翁俊民说自己与钟万学是世交,也是他的支持者,农历新年时去过钟万学的家,还赞扬他母亲煮的梅菜扣肉美味。

2012年,翁俊民以18亿美元身家,名列印尼富豪榜第13位,1亿美元相当于18分之一的身家。

对此,翁俊民指出,排华不是印尼的国策,事实上,印尼政府和人民都认可华人的贡献,国会和内阁也有不少华族议员和部长。翁俊民本人就是总统国策顾问理事会的九位成员之一,这是一个具有宪法地位的委员会,为总统提供咨询,翁俊民是唯一一名华人。

华族在印尼是少数种族,只占印尼人口约3.3%。印尼政府实施同化政策30多年,大多数华人已不谙华文,年轻一代的华族也不甚了解族群问题的根源。然而,当政治出现危机时,例如在1998年印尼排华事件中,华人却成了代罪羔羊。过去20多年来,印尼华人的地位有所提升,同化政策也比以前放松。不过,随着印尼回教强硬派势力抬头,印尼华人又开始担心日后再次成为代罪羔羊。

他认为,过去几十年来印尼华人企业家到底做了什么,是值得思考的、“严肃的问题”。他提出,排华问题要从两方面看,虽然谈到排华问题时很容易怪罪别人,但印尼人其实是世上少有的、非常谦卑善良的人民,“1997年之前,很多华族企业家觉得自己非常有影响力,因为背后有某某政治家或权力人士……但是印尼人民不能接受。很多富豪建房子时,周围都是平民,这叫印尼人民怎么认同我们呢?”

不过他指出,越来越多印尼华商意识到自己的企业与国家命运不可分割,所以企业营运对国家作出贡献,对于涉及环境、税务和官商合作的事务也非常谨慎。“如果华商彻底地反省,告诉我们的下一代要做正派的事,不能胡作非为。以印尼人的包容性和善良,融入主流是没有问题的。”

翁俊民说:“有记者问我有何看法,我就指责那个富商,说他损害了我们印尼华人。”

《星洲日报》总编辑郭清江也说,马新印的中文媒体携手联办讲堂系列,提高了三地媒体在本区域的影响力;今后也可以就人民关心的课题展开跨国联访合作,为读者带来更多深度报道。

翁俊民说:“我本来是要讲1 million(100万美元),但因为英文讲不好,我讲成100 million(1亿美元)。”两个星期后,盖茨与翁俊民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阿布扎比签署合作协议。当时采访的记者问他,捐这么大笔钱,会不会觉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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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锋一转,他坦言道,“还钱的时候才知道1亿美元真不是小数目”,引起讲堂全场一阵哄堂。

翁俊民也是本区域低调的慈善家。主持人林任君说,翁俊民在新加坡报章上看到弱势群体需要帮助的新闻,会通过报社捐钱给有需要的人。对此,翁俊民说,他的信仰告诉他,“我们不是财富的拥有者,我们是财富的管理者”,因此他尽力而为,帮助有需要的人。

南方大学学院的“企业家大讲堂”总策划陈再藩说,三地民众可以通过同步直播,看到不同的国家背景、社会背景和格局,有一些新的冲击。“譬如翁俊民在谈印尼华商怎样对国家认可和作出贡献,这会对马来西亚观众产生一些激荡,我觉得第一场已经是成功了。”

翁俊民:钟万学很有本事但缺敏感度

翁俊民在演讲中,引述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名言“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要问你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来提醒包括华商在内的印尼华人,应履行作为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东南亚讲堂”系列首场座谈会上午11时开始,截至下午6时,面簿、YouTube、推特总观看次数近2万次,其中面簿总观看人数1万5000人,面簿总互动次数684次,凸显新马印媒体的同步直播触及了更多更广的观众。

他说:“比如我们企业家,如果我们官商勾结,让国家银行受到亏损;拿国家的钱,做伤害环境的事,那怎么会被印尼人民接受和尊重吗?”

受访线上观众也认为首场“东南亚讲堂”给他们带来新思维。新加坡观众黄琡棯说,座谈会让她收获良多,“让我对印尼有更多认识,特别是政治、社会和种族关系,让我可以从另一个层面看印尼”。

印尼华族要有本土意识,不过于突出华人在印尼整体社会中的独特性,是他贯穿讲座的主题。例如,他提醒印尼的华族友人,在即将来临的农历新年,不要在街上敲锣打鼓舞龙舞狮,虽然印尼政府很宽容,但华族要顾及其他种族的感受。他说:“事实上,龙狮也不是中国文化,而是中国南方的习俗,中国最大的文化是孝敬父母、勤劳、诚恳、助人,你不能拿一个习俗就说是中国的文化。”

翁俊民乐善好施广为人知,他昨天也分享了鲜为人知的一件事。有一回,他原本打算捐出100万美元,却不小心说成了1亿美元,相当于他当时身家的18分之一左右。

许多印度尼西亚人认为国家经济掌握在印尼华族手中,其实是错误的印象。事实上,印尼华商的集体财富,还不及印尼国家石油公司。

翁俊民强调,钟万学事件不能代表印尼政府对华人的政策,因为印尼有很多国会议员和部长是华人,所以政府对杰出华人的贡献还是认同的。

 新马印多个平台播出 七小时观看人次近2万

钟万学在2014年至2017年担任雅加达特区首长,2016年竞选连任首长期间被指亵渎回教,最后败选并判入狱两年。他已在2019年初出狱,同年底受委为印尼国家石油公司(Pertamina)董事长。

在印度尼西亚出生长大,在新加坡念大学,再回到祖国创立了自己的商业王国,近年更获委成为总统国策顾问,翁俊民相信印尼华族受到印尼政府和全体国民的认可,但他提醒印尼华族在寻找自身定位与建立身份认同的过程中,要时刻反省自己是否为国家作出贡献,是否履行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他说:“事实上,华人企业家不堪一击。国家财富在国家的手上、国企的手里,铁路公司、电力公司、石油公司都在国家的手上。”

他强调,印尼华人应当审视自己是否履行国民的责任和义务,“如果我们轻易地归咎于印尼人民,那我们的定位永远不清楚”。

本区域低调慈善家

翁俊民语言生动,生活中的各种例子信手拈来,例如他在开场白说到自己一次原本打算捐款100万美元(约134万新元),却说成1亿美元,立刻带活了全场的气氛。

那个富商是翁俊民国信集团旗下银行的客户,对方很不高兴,就把银行里的存款全撤了,翁俊民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重要的客户。

2013年,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派代表到印尼找翁俊民合作设立基金,为印尼和国际上的贫弱家庭提供帮助和疾病防控。

翁俊民批评一些富商爱炫耀的心理,指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华人传统文化,真正的中国文化核心应该是孝敬父母、勤劳、诚恳和诚实做人。

原本要捐100万美元误说成1亿美元

《联合早报》执行总编辑韩咏梅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通过四个平台,包括网站、面簿、推特,以及YouTube播出面向区域观众的直播节目,加上马来西亚和印尼新闻同仁的同步联播,让首场‘东南亚讲堂’触及更广大的观众。我们下来希望推出更多适合区域观众口味的时事和热点节目。”

翁俊民认为,雅加达特区前首长钟万学是一个很有本事,做事勤劳亲民的领袖,但他缺乏足够的敏感度。

同时直播座谈会的平台包括《联合早报》《新明日报》、早报Kopitiam、马来西亚的《星洲日报》《南洋商报》《中国报》《光明日报》、南方大学学院,以及《联合早报》YouTube频道和推特页面,观众来自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台湾和香港等地。

翁俊民也提到,印尼没有忘记新加坡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给印尼提供的帮助。他说:“当1997、98年印尼面对财政危机时,新加坡是第一个表态愿意帮助印尼的国家,答应了50亿美元帮助印尼,虽然最后没有用到,但是这个献议,我们很感恩,铭记于心。”

他也澄清,自己近年推动东爪哇泗水中华中学复办,不仅仅是为了恢复一所华校,而是要回馈家乡;华文也不是泗水中华中学的主要语言,而是英文、印尼文和华文,以符合当前的需要。

翁俊民说:“我们生活在印尼,有一点很重要—敏感度,要非常谨慎。”

曾批评一华商炫富结果丢失重要客户

翁俊民指出,很多印尼华人从小就学做生意,善于从商,所以控制了零售业和销售网。每当印尼发生示威时,商家出于担心而关门停业,这造成一种经济停顿的错误印象,让人以为国家经济控制在华人手上。

印尼经济不控制在华人手上

旅居香港的新加坡人卓建南也说:“翁俊民非常杰出,他很谦虚,对印尼和新加坡的贡献非常多。他的回答非常直率,非常好。”

“东南亚讲堂”系列首场线上线下座谈会通过八个平台发布和直播,世界各地的网民都能同步收看。(林泽锐摄)

但他坚持道:“像这样的事,我们要非常谨慎。印尼有几个商人,在庆祝生日和婚姻时大事宣传。你要花钱,没有问题,最好关起门来自己和客人享受,就够了。不要炫耀,这对我们印尼华人非常不利。”

印尼华族要有本土意识

“东南亚讲堂”系列是《联合早报》首次与马来西亚的世界华文媒体集团、南方大学学院,以及印度尼西亚国信集团和《国际日报》联办,在线上线下同时进行的跨境讲堂。这个系列不定期邀请本区域的重磅或有影响力人物,聚焦当地政治、社会,以及经济等议题,分享独特观察与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