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显然没有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北大7月24日发布通报称,一个名为“北大金秋暑期定制课”的校外研学团队,7月21日由部分校友通过预约同行人员的方式,拆分预约139名学员入校并收取每人逾万元。
今年3月,在微博上关于大学校园该不该对外放开的话题,吸引了不少中国网民讨论;有约3万7000人参与的网络投票中,2万5000人认为“可以”开放,只有6200多人认为“不应该”。
但在复旦大学旅游学系副教授薛岚眼里,大学开放是必然的。
但想要预约的人数,显然大于这个数字。以张恒为例,他一连蹲点三天,包括设置好了倒计时的秒表,准时冲进预约界面,但结果都是扑了空。
也有网民说:“我是大学生,我认为可以对外开放,但是要有个策略,图书馆实验室就不太适合,贸然开放会很乱套。”
对于黄牛如此猖狂的行为,清华公告称,该校为教学科研单位,非旅游景点,不向任何机构和个人收取参观费用;北大也申明,校园参观不收取任何费用,拒绝以任何名义提供参观服务的有偿预约行为。换句话说,就是不认同黄牛的行为,至于要怎么阻止黄牛,这两所中国顶级大学都没有给出答案。
结果这几名黄牛给出了价格惊人的报价,让张恒马上打退堂鼓。
澎湃新闻从清华保卫处和北大保卫部了解到,如今清华每天仅开放4000个预约名额,约满即止;北大保卫部未说明每天可预约名额,仅称以预约平台每日放号为准,同样约满即止。
《中国新闻周刊》查阅了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美国顶尖大学目前的校园参观规定,发现这些学校面向公众开放,但与此同时,又有着不同程度的约束。比如,在斯坦福大学,向公众开放的区域包括其公共用餐区域、室外游览区域、面向公众开放的活动举办场所等。
根据中国旅游平台“去哪儿”的数据,截至7月3日,暑期北京景区门票提前预订量比2019年同期增长超过四倍,酒店提前预订量比2019年同期增长六倍。当地部分景区更采用预约制限制人流。
“我问了几个自称有办法能帮忙约进学校的人,他们的报价都是300多元(人民币,下同,约56新元)。如果两个学校全去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光进学校的花费就要快2000元,想来想去还是太贵了,不行就绕着学校走一圈吧。”
这背后,相信跟北京今年暑期迎来了大批旅客,以及中国民众的名校朝圣心理有关。
总的来说,大学本身具有公共属性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不意味着大学校园应该对外全面开放,尤其是让访客随意参观,表现得无异于在一般旅游景点那样。
据央视网报道,针对这一问题,多名黄牛均闭口不言。一名黄牛隐晦地说“有自己的渠道”,并称不方便透露。另一名黄牛则称,超过300元的定价并非自己要价高,而是“成本就很高”。
话说回来,既然已采取预约制,为什么黄牛还是有办法让外人进校园?
黄牛难治
北京卓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孙志峰认为,治理“名校黄牛”乱象可能存在一定难度。他分析说:“部分黄牛内外勾结、利用网络匿名倒卖票证、参与人数众多且分布较为分散,不仅根治难度较大,而且调查取证难度较大,处理起来也可能基于未形成较大规模,未达到处罚标准,而无法形成有效打击。”
有中国网民认为,如果不是北大和清华针对外来访客采取预约制,帮人预约进校门这一件事,也不至于会变成黄牛党的“钱袋子”。
对任何一所大学来说,空间意义上的开放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在于学术和知识方面的开放。
用张恒的话来说,如果通过黄牛预约去了北大清华,这一趟的花销将超过北京环球影城一家三口的门票。“不是我们不愿意为中国顶尖学府买单,关键是环球影城的门票是官方定价、官方渠道,清北的官方渠道是免费的,这钱买单也买单不到学校手里。”
薛岚向《南方都市报》说,由于大部分高等院校的建立和维持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因此大学有向公众开放的责任和义务。但她强调,大学作为高等教育场所,其核心职能是对所在学校学生进行专业教育与培养,其次才是公众。“因此大学对游客开放,一定要以保障大学高等教育职能不受影响为前提,否则就本末倒置了。”
校园该有围墙吗?
据央视网报道,小韩今年19岁,想趁着暑假到北京旅游。她说:“我在社交平台上发帖,希望进清华逛逛,不久后便有一名黄牛主动联系我,说先交20元,成功入校后再补80元。”
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在这个学校暑假被“黄牛”盯上了。
一名声称可帮忙预约进校参观的黄牛向央视网说,进入北大清华的门票价格为单人单校360元。另一名黄牛价格稍低,收费标准为清华350元、北大320元。当被问及多人及儿童如何收费时,两名黄牛都说,收费按人头算,不分儿童、成人。
尽管对黄牛的说法半信半疑,小韩还是选择向黄牛转了20元,并提交身份证号、电话、姓名等身份信息,用于预约入校;但入校参观的当天,小韩被保安拦在门外,冒着高温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终也没能如愿进入清华参观。雪上加霜的是,她想拿回预付款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黄牛拉黑。
同济大学教育评估研究中心主任樊秀娣也持相同看法。她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说,中国很多好的大学都位于大城市的中心地段,人流量大、周边交通情况复杂,而校园活动面积、图书馆、食堂等资源又比较有限,如果没有围墙、没有进入限制,校园将不堪其扰。
翻看中国的社交媒体,可以发现和小韩或者张恒一样想游览北大清华的民众不在少数,而且在相关帖文的评论区里,不时有黄牛留言说可以提供有偿预约服务。
赞成对外开放的网民说:“公立大学的建设花了纳税人的钱,因此,大学校园应是所有人的大学,属于全社会。大学的图书馆、操场、体育馆等公共设施,应让社会人员有机会共享。”
不同于上述两人的观点,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聂辉华则认为,校园不开放对知识传播造成了“巨大障碍”。
最近和家人到北京旅游的张恒接受《北京商报》采访时如此感叹。一家三口原本计划来个北大清华校园游,不过,在连续三天抢预约都受挫后,张恒动念找黄牛帮忙,并在一些平台上找到了号称能帮忙预约进校的黄牛。
进一步来看,在“名校黄牛”层出不穷的背后,其实折射出的是:公众对于大学校园公众服务属性的需求。
聂辉华举例说,教师在校内开办讲座,当然是希望听的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对大多数领域来说,理论界与产业界的交流本就是很重要的,学者们也需要来自业界的反馈和启发。然而,现在他已不再举办讲座,因为基本听众都是校内师生,实际上与普通课堂也没什么差别。“大学本来是传播知识的中心,现在这样封闭管理,就等于大学成了本校学生学习知识的垄断机构。”
实际上,北大和清华开启预约参观的做法已有好几年,直到2020年冠病疫情暴发时才暂停,并在本月初恢复。
享誉全中国的北大和清华,自然也是观光客访京行程中打卡之地。毕竟,这两所大学在中国近现代史与文化中占据着特殊的地位;更有数据表明,自中国恢复高考40多年以来,北大和清华几乎包揽了中国所有的高考状元。中国人的名校情结,因此绝对少不了未名湖和水木清华的光影。
聂辉华也指出,校园在任何国家都不是严格的公共场所,讨论极端情况并没有意义。事实上,以他曾就读过的哈佛大学来说,核心区域也是禁止商业机构进入的。
但与张恒比起来,刚从国外留学回到中国的小韩,与黄牛打交道的经历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北大对此的处理方式是,关闭相关组织人员的预约入校系统使用权限,不再恢复。同时,暂停该团队校内预约人员的预约入校系统使用权限两个月。
北大保卫部7月7日发布违规情况通报,称发现一支名为“狼爸部落”的校外研学团队,通过联系校内人员、借用账号在平台发布预约求助信息等方式拆分预约,由多名校内师生预约入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