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就是那么的开始的”(《七点钟》),没有走过操场的青草地,没有拿起钢笔在掌心写下七个数字,然而我的初恋也是勇往直前走到他的面前开始的。

葱涩的青春交织着萌芽的爱情,没有一张唱片专辑像1985年的《三毛作品第15号:回声》(三毛英文名Echo,滚石出版)那样成为我的青春的代名词。这也是唯一一张专辑的每首歌,我都滾瓜烂熟,三毛吞吐的语气历历在目。

因为三毛的文学作品,第一次知道“流浪”这个字眼,种下了对远方的向往。从小沉溺阅读到母亲担心常促我出去玩一下,也爱爬上家里的树眺望远方,想象歌里梦里遥远的橄榄树(三毛的原句其实是“为了梦中的小毛驴”),在还没去到撒哈拉之前,已把沙漠当成“前世的乡愁”。所有旅行阅读与听歌的第二手“体验”,待工作赚了钱,远方也就不远了,乐此不疲地上路,去海角,去天涯。

相隔34年后,熬过岁月磨砺的无情手,在2019年4月27日新加坡演唱会《三个女人壮阔的人生——回声》的晚上,听齐豫唱得如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以为眼睛里出了汗。得天独厚的齐豫,上天赋予绝美的天使嗓音,这回情绪饱满地渲染铺展李泰祥波澜壮阔又起伏不定的曲子,令人一时无法呼吸。齐豫在马世芳《耳朵借我》电台节目上说过,二十几岁的自己唱不出《今世》的情感重量。这个夜晚,我们在齐豫的声音里听到了岁月的味道,难得修佛的她能将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化为轻盈纯净。

生命里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也弄不懂的。《回声》以为是半生,出版六年后,竟成为三毛一生自传的声音故事。三毛用生命谱写的歌词,才气洋溢的李泰祥、陈志远、陈扬、李宗盛等的谱曲,齐豫和潘越云的演唱,加上齐豫与王新莲的制作,实乃天作之合,让《回声》这张文学结合音乐的经典成为绝响。

“你忘了忘了,忘了忘了,那一次又一次水边的泪与盼,你忘了岸边等你回家的女人(《今世》)”,谁会想到三毛的爱人竟然跟“永恒去拔河”,在“日已尽,潮水已去,皓月当空的夜晚交出了,再不能看我,再不能说话的你”。三毛没来得及告别爱人,“同一条手帕,擦你的血湿我的泪”,“就这样跟你血泪交融,就这样跟你血泪交融,一如万年前的初夜,一如万年前的初夜……”,爱的诀别绞痛撕裂,青春怎么会懂?

在这样的夜晚聆听满载回忆的《回声》,三毛以为“是一种内心的呼唤”,出其不意跑出来,“提醒人一些自以为漠然的往事,然后叫人正坐整个暗夜,无以遁逃”,听者,何尝不是?

“问一问你的心,只要它答应,没有地方,是到不了的那么远”(《远方》),慵懒沙哑的声音更显沧桑感的“埃及艳后”潘越云提醒着,还有一个青春梦一直未完成,南美洲的土地犹如远方的鼓声呼唤着我。三毛在荷西去世后,回到加那利小岛独居,后又走到南美洲重新开始生活,远方让她一点一点脱去了束缚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东西,她的自由,终于,来到了,“开尽梨花,春又来”。

当年在国立大学主修中文,副修人类学,到英国念社会人类学硕士,疑是中了齐豫的毒,她在国立台湾大学是念考古人类学的。

在歌手齐豫熟悉的高亢歌声里蓦然回首爱情的最初悸动,慢慢迷朦……原来啊,想爱就爱,所谓的勇敢是青春的底气,盼着不管人生的火车带我到什么地方,自己的车站就在他身旁。一晃人到中年,越活越胆小愈思量,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幸福,自己仿佛认不得从前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女了。

《回声》吸引力如此之大,也在于这三个走自己路的女人(三毛、潘越云和齐豫,其实还有王新莲)很波西米亚的个人魅力,她们的民族风服饰,洒脱不羁的独立个性,拓展了女性生命的可能性。

葱涩的青春交织着萌芽的爱情,没有一张唱片专辑像1985年的《三毛作品第15号:回声》那样成为我的青春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