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姐最令我赞赏的一点,就是她的认真学习,尤其是歌舞之外的语文进修。今天,某些学界精英都嚷嚷着方言才是母语、拼了命也要讲Singlish之类的革命宣言。“没读过书”的前辈艺人,要学什么,其实她们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为了能在本地更好地生活,庄姐在百忙中也要抽出时间补习英文。而即使她以福建泉州人的身份,以厦语片的拍摄,在菲律宾和香港打下了江山,但她的憧憬,是要学好国语(华语)和相关的文化!

艺人的歌,是《何日君再来》《白鸽》;舞,是《凤阳花鼓》《打莲湘》。全场主持:王沙、白言。我最佩服的是白言的太太叶青了,那时她已七十多岁,但还能一脚踢向头顶,金鸡独立!歌唱员,有华怡保、巫美玲、朱月萍、符舒云、陈美光(恕不尽录);舞蹈员,有关丽萍、叶青、徐莲媚;演员,有陈迹、韩飞、关新艺。还有魔术大师黄慕尹,飞车大王林香仪,女特技员薛莲凤、窦佩兰……

演出工作委员会主席是徐粲莺,她是我国巡回大使许通美教授的令寿堂。30至50年代的艺人,就是在当时也已届乐龄,甚或“七老八十”。他们的背后,是新加坡开天辟地,并经历了战火弥漫的一段艰苦岁月。曾在本地演过《雷雨》角色四凤的臧彩影女士,从厦门来函庆贺此次演出。徐粲莺女士以前在歌舞团的一位密友也来了。她,就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的龚秋霞。

他们是谁?请年轻的读者问你们的爸爸妈妈吧,或爷爷奶奶。不,互联网上是查不到的。现在你才明白,为什么我谈这些前辈艺人这么津津乐道吧!因为他们是我们社会的共同记忆,如果新加坡人自己不写出来,别人是不会替你写的。

(作者是《联合早报》退休报人)

书中还有许多有关庄姐体恤其他艺人的仁风义举,以及后来的社会慈善,那就有待各位找来本书亲自品尝了。说到这里,我发觉来函读者好像并没看《雪霓芳踪》,便愤然对笔者说这是本“烂书”。“老华校生”呀,你们要改的缺点还多着呢!

他们是谁?请年轻的读者问你们的爸爸妈妈吧,或爷爷奶奶。不,互联网上是查不到的……他们是我们社会的共同记忆,如果新加坡人自己不写出来,别人是不会替你写的。

笔者在3月4日《早报星期天》的作家书单版上,发表了有关前辈艺人庄雪芳的一则新书介绍(《雪霓芳踪》)。旋不久,接获早报同事扫描传来的一封读者来函。致函者称鄙人为他敬佩的作家,因为怕我并非娱乐界科班出身,所以告诉我许多“乌烟瘴气的事”,晓以大义。言下之意是,“作家”不应为文称颂他认为低三下四的艺人。

来函并无署名,作者也没义务回应。但对于新加坡的前辈艺人,鄙人还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同时也要指出,时至今日,某些“老华校生”其实应该摈弃那种好像整个社会都亏欠了他的心态。他们不晓得行行都可以出状元,以为艺人成功,就一定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换来。

娱乐圈无疑是个品流复杂的大染缸。因此,艺人的自律是很重要的。许多艺人,都是因为嗜赌嗜毒等不良作风,晚景凄凉。庄雪芳,在将满40岁的时节,当红之际急流勇退,嫁给“比我小了十几岁,可长得很老相”的一位殷实的印度尼西亚华人,洗尽铅华,死心塌地做个家庭主妇。你说,演艺圈有几个人做得到呢?

书中有段庄姐语录:“我第一次到台湾时,一下飞机发现记者场面浩大,但我一听台湾人说的国语很标准很好听,我就发现自己的华语其实很烂……所以我为了学好国语,就留在台湾两年特地加入大鹏剧团学习。我拜京剧大师祁彩芬为师,学的是花旦戏,要练身段、吊嗓子、学水袖,不容易。”

没遇过庄姐,但上世纪80年代文化记者生涯中,除了中港台的名角大导,我还是竭尽所能,接近本地的“流行”娱乐圈。30年前,1988年2月27日星期六的夜晚,加冷公园嘉龙剧院上演了一场“30-50年代艺人回顾演出”,为公益金筹款。我为《海峡时报》采访了当时的盛况。

《雪霓芳踪》是由时下三位年轻人合力写成,当然不无缺点。尤其是行文方面,可以做到更深入与更有条理。值得庆幸的是“好友写庄姐”一章,姜是老的辣,本章论述可以补救前文的不足。这些意见我已向主要作者苏章恺指出。当时,眼疾初愈的笔者也用放大镜观看书中刊出的剪报,发现“没读过书”的庄姐文笔其实很好,很多句子是今天“高级华文”水平都写不出来的。

这里要向来函读者解释一下,“厦语片皇后”并不是本人送给庄姐的头衔(我哪有资格!?),而是当时港台娱乐圈所封的美号,有些宣传作用,但庄姐也实至名归。庄姐的厦语片成就,让她成为香港电影资料馆与国大学者容世诚的研究对象。澳洲国立大学历史系博士、现在英国教授东亚研究的戴杰铭(Jeremy E. Taylor),也在书中表示感谢庄姐“大度和善良的倾囊相授”,让他在2011年完成关于华人电影的学术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