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地,但见芳草萋萋,香花处处,花丛中似有小路,心中甚异。沿路行,忽逢相思林,林中曲径通幽,鸟声啾啾。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两旁松柏成行,英挺潇洒,风吹涛起,引人入胜。
但即使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由于公共和私人部门以及公民团体的共同努力,我们在生态保护方面还是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且不说政府最近宣布的2030年绿色发展蓝图下那些令人向往的目标,单就目前来看,公园局的数据显示,新加坡土地的植被覆盖率已高达56%,其中27%是人为管理,29%属于自然生长状态,是全球绿化程度最高的城市。
因此,新加坡在保护自然生态环境、维护生物多样性方面,可说是已尽人事了。近年来,一些过去被认为在本地已绝迹的动植物重新被发现的消息就时有所闻,生物学家甚至还在保护区发现了一些全球独有的新蟹类品种。消失一段长时间的犀鸟回归了,在东南亚森林濒危的黄冠鹎(Straw-headed Bulbul)却在本地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处,这些都是让自然爱好者雀跃的事。其实无须深入森林或湿地保护区,只要到市区或近郊的公园、河道及公园连道走走,就有机会与各种鸟类、蝴蝶、蜻蜓和其他小动物邂逅,尤其是水鸟。就以我这个外行观鸟者来说,在这些地方观察到的鹭类就不下10种。
数十年转眼过去,今天的滨海南已经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变成一个集居住、商业、金融、娱乐、休闲、文化于一地的新市区了,生气蓬勃,风景宜人,深受国人喜爱,也成为闻名国际的旅游景点。
栗树鸭重回滨海南(也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说明建设和发展不一定会导致自然生态的破坏。只要让利益相关各方都参与协商,以理性专业的态度寻求最佳方案,妥善规划,在发展和保育之间维持美妙的平衡,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那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这个蕞尔小岛上也处处都可以找到桃花源。
(作者是《联合早报》前总编辑)
它们并非我们继承自祖先的原始森林(自莱佛士于1819年登陆以来,新加坡已失去了95%的原始森林),不是新加坡的自然遗产,是本来就在国家的长期规划下,准备作为惠及全民的发展用途的,现在却因“无心插柳”形成了森林,而在近年来不断声张的“一味保育”诉求下,被一些人要求保留下来。在网上请愿保留杜佛森林的人数就有数万之众。
这么高的覆盖率意味着生态环境的可持续性,也确保各个植被林区之间具有生态连接性。很多国人可能还不知道:武吉知马原始森林保护区所拥有的树木品种比整个北美洲还多;双溪布洛湿地自然保护区是地球上一个重要的候鸟中途栖息站,每年接待数以千计从西伯利亚等严寒地区前来过冬的各种鸟类,在保障一些珍禽的存活方面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在武吉知马高速公路和万礼湖路上空,各有一条禁止人类进入的宽敞动物天桥高高跨过,将两边的生态区连接起来,使野生动物能安全来回,繁衍生息。
下文自有分晓:原来这片荒郊野林就在滨海南这块无中生有的土地上。它是在1960年代末展开的一项移山倒海工程下,将勿洛和淡滨尼一带的山丘铲平后,用输送带一路将泥石运到新加坡河口,花了近20年时间辛辛苦苦填出来的,面积广达255公顷,展现了幅员狭小的新加坡不安于现状,要与大海争地的雄心。
“数百步后,浩瀚大海突现眼前,海上巨轮无数,近岸者只有二三十公尺之遥。岸边三两渔翁,悠然垂钓。蓦然回首,珊顿大道那一字儿排开的摩天楼,已退隐至内陆深处矣……”
自然保育意识的提高是件好事,人民对环保和生态环境的日渐重视,反映了社会的进步,越来越多人爱好大自然,只会使国家更健康成长。但若只是独沽一味,只追求单一目标,唯保育是从,却不考虑其他目标,那就未免本末倒置了。永远不要忘记:新加坡是一个面积只有700多平方公里的城市国家,有限的土地必须满足方方面面的需要,除了绿色空间和生态环境之外,还有生活、居住、就业、经济、交通、国防、基础设施、社区设施等等,都是一个面对生存发展挑战的主权国家所不可或缺的。
滨海南当时还处于“洪荒时期”,没有通路,虽非禁区,却也“闲人免进”,树林密布,泥泞处处,初临此地多少带有探险性质。由于是海上填土,需要一段长时间让土地沉淀下来才能开始建设。这片荒原前后空置了二三十年,让植被自生自养,就自然演变成一座繁茂的森林,各种灌木花草见缝插针,由积水逐渐形成的池塘湖泊散布各处,吸引各种各样的虫鸟及其他动物前来,在这个生态盎然的乐土寻找它们的“桃花源”。
“行行重行行,柏林尽处,大地豁然开朗,绿原一望无际,曲径已成野路,野路却已无涯。雁落处,仿佛有水光,不禁振臂高呼,拔足狂奔。
在大兴土木建设发展过程中,大片植被和树林被消除砍伐无可避免,它们所形成的自然生态多少被破坏也是免不了的。原来那座森林大部分已消失,只保留一部分蜕变为今天游人如鲫的滨海花园。这就不免叫人想起最近杜佛森林去留问题所掀起的沸沸扬扬的争论了。现在回头看,滨海南的发展是按照计划顺理成章逐步实现的,但假如换成当前的时空,在社交媒体主导社会议程的舆论氛围下,“充满生物多样性”的滨海南森林是否能够理所当然地发展,恐怕还非得经过一番大折腾不可!
咦,与珊顿道遥遥相望的海滨竟然还有一个这么隐蔽的“市外”桃源!究竟在哪里?
《桃花源记》的作者署名“君”,正是本人,此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已经呼朋唤友到迅速消失中的乡区和郊野四处寻幽探秘,见证了岛国开山伐林,挖山填海,拦河筑坝,化沼泽为平地,变农村为市镇,将乡民迁入组屋的翻天覆地大变化。
自建国以来,政府为推动经济发展和城市化,逐渐淘汰传统农业,消除乡村和贫民窟,收回坟地,征用了大量土地。这些土地大多立刻用来兴建组屋、工厂及其他基础设施,但也有许多是暂时空置着,等待适当的发展时机。几十年下来,一些较大面积的空地就滋生了植被,形成了独立的自然生态,就像当年的滨海南和今天的杜佛森林一样。
这一切不都正是“大自然中的城市”的最佳写照吗?必须为这幅自然城市风景补上一笔的是栗树鸭(Lesser Whistling-Duck)的“荣归”。记得当年滨海南还未发展时,报上曾报道观鸟爱好者在那里发现一种罕见水鸭。当时我虽没亲眼见到,但对那则图片新闻印象深刻。一两年前在滨海南花园健行时,在一个大池塘边看到公园当局的告示,说栗树鸭又回来了,来之不易,希望公众避免骚扰它们。循着观鸟发烧友的长筒相机望过去,果然看到几只可爱的浅棕色鸭子,在夕阳余晖洒落的池中自在悠游,那种如诗如画的情景真叫人陶醉。
偶然翻阅旧剪报,看到1983年6月24日《联合早报》副刊专栏《星洲漫步》的一则短文《桃花源记》,其中几段这么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