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实际情况或许更复杂。与其看一些表面的现象和看法,更须要深入挖掘市场供需关系、大学教育溢价、投入产出比、以及高等教育结构变化,才能真正理解这一趋势是否属实、以及在个别市场的具体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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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期,未经通胀调整,美国家庭中位年收入从约3万5000美元,增长约140%至8万4000美元;大学毕业生中位年收入从约2万6000美元,增长约130%至5万9000美元。
近日,新加坡和中国大学生从事蓝领“轻体力活”的消息,引起关注。只要福利优厚,体力活并非低人一等,也看个人选择。这其中还有一层潜台词,就是大学文凭已不稀罕。不过,实际情况或许更复杂,须要深挖个别市场的供需关系、大学教育溢价、投入产出比、以及高等教育结构变化。
蓝领工作赛道的待遇不一定差,一名改行当宠物美容师的名牌大学毕业生透露,月薪在两年里从3500元人民币(约648新元)翻近两倍至1万元人民币。
在新加坡,月薪最高的10个职位中,不少与资讯科技相关,比如排在第二的首席信息官、技术官或安全官(1万3840元)、排第10的数码取证专家(1万1298元)。
两则消息有点异曲同工,似乎都在说明,年轻人的观念变了,尤其是对成功的定义。只要福利优厚,体力活并非低人一等,也看个人选择。
体力活并非低人一等
有者认为,学历贬值是全球现象,发达国家早有大学生从事蓝领工作。低学历者看到教育投入与生活质量不成正比,对教育投资的动力下降;高学历者看到当前学历收益与过去同等学历的差距,也降低了期待。
当然,单看大学溢价还不够,还得看投入产出比。
除了个人能力、兴趣和抱负,就业前景、职业发展和预期薪酬肯定是学生选择专业的重要考量。在产业转型升级、人工智能推动游戏规则改变的浪潮中,学生和家长试图预测未来增长领域的心态,可以理解。
不过,预测下一个重大领域其实不易。与其猜测,了解大趋势的发展,掌握不能替代的技能或许更实用。
比方说,以劳动市场基本面来说,中国和新加坡的情况,就近乎相反。
针对学位能否带来一份好工作的观点,也发生剧变。四成美国人认为,学位对高薪工作已不太重要或根本不重要,仅四分之一还认为非常重要。
相比之下,按去年的公民学费收费,新加坡六所大学四年的累计学费介于2万2500元至5万4000元,平均3万8250元,相当于去年刚踏入社会工作大学生的九个月薪水(中位数为4313元)左右。
在中国,脱掉“孔乙己长衫”,从事咖啡师、店员、保安、电工等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在过去一年有增长趋势。今年首季,当地25岁以下群体蓝领职业投递数,比五年前即2019年同期增长165%。
与2012年的中位数相比,大学生10年间的起薪增幅为660元,高于理工院生和工教院生的350元和310元。10年间,大学生与工教院生的起薪差距,从1780元扩大至2130元,从一倍翻至两倍;大学生与理工院生的起薪差距则从1220元扩大至1530元。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5月发布的一项调查就显示,近30%美国人认为,四年大学学位不值得。近一半认为,若无需贷款上大学还是值得的;仅22%认为,即使背负学生债务,上大学仍值得。
一位商界大佬就曾提醒笔者,接下来,重要的不一定是你修读什么学科,而是面对混沌时,能迅速拆解复杂性、不断升级打怪的跨学科综合能力。
在这方面,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最能用脚投票。近年来,由于经济前景不明朗、职业发展路径多样化、加上前述的学位溢价和投入产出比的变化,哈佛商学院等美国顶尖商学院的MBA项目申请者显著下降,相比两年前萎缩15%至25%。
最终,高等教育的价值不在于一纸文凭,更在于它能否为学生提供可盼的未来,并为经济注入核心竞争力。
美国大学学费等于不吃不喝工作三年薪酬
另一方面,高等教育结构是否紧跟市场脉搏,能培养与人才需求高度匹配的学生,也是关键。
在美国,根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数据,1990年,22岁至27岁应届大学毕业生比持高中文凭、已有几年工龄的同龄人,一年多赚1万5000美元(约2万新元)。2023年,这个差距扩大至2万4000美元。
在新加坡,有私人巴士业者以月薪5000元招聘大巴司机,吸引超过1400人应聘,30名获录用车长当中,有五人是大学毕业生。业者提供的月薪配套还不包括加班费,服务至少三年的入职者可获高达1万元的奖励金。
在新加坡,黄循财总理在2022年就对工艺教育学院毕业生,与理工学院及大学毕业生起薪差距扩大表示担忧。当时,大学毕业生的起薪中位数为4130元,约是工教院毕业生2000元的两倍,是理工学院毕业生2600元的1.5倍。
至于新加坡,今年6月的总体失业率仅2%,职缺从去年底的7万9800个上升至3月的8万1900个。求职者对职缺比例为1对1.56,这是一个“工找人”的市场。
显然,大学文凭溢价仍在,但美国大学学费增长速度太快,超越家庭收入和毕业生起薪的增长速度。换算一下,当地私立大学四年学费相当于毕业生不吃不喝工作三年的薪酬,投入产出比失衡。因此,三成美国人对大学教育的消极态度,也就不奇怪了。
对人文学科的需求也在下降。2012年至2020年间,美国人文学科毕业生人数下降近16%,历史系大学生减少近三分之一。在新加坡,近期有报道指出,新加坡国立大学文学暨社会科学院(FASS)的本科生人数从2019年的6400人下滑到今年的4400人,减少近三分之一。
过去一周,新加坡和中国的两则“轻体力活”蓝领就业新闻,先后受到《联合早报》读者关注。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层潜台词,就是大学文凭已不稀罕。
再看大学教育的溢价。在不少地方,大学和高中毕业生的薪酬差距,仍在扩大。
再以美国为例,根据美国大学理事会数据,私立大学不包括住宿和伙食,未经通胀调整的四年累计学费,从1990年的约5万5000美元,翻至2020年的近16万美元。
这只是一个开始。根据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经济学教授大卫·德明(David Deming)的研究,美国的大学文凭溢价,会在一生中翻倍。当地大学毕业生在25岁时,收入平均比持高中学历者高27%;到了55岁,溢价升至60%。
2010年至2020年十年间,中国新增9400万名大学毕业生,但同期就业市场的白领岗位4600万份。今年,中国大学毕业生增至历史新高,达1187万人,今年6月的16岁至24岁非在校中国青年失业率达13.2%,25岁至29岁则是14.9%。换言之,这是一个“人找工”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