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病态的政治文化。我们讨论民粹主义,最困难的问题不是这个用词是否得当,而是怎么解释它所呈现的一些新现象、新问题。它有别于传统民粹主义,是一种新型民粹主义,形成了一些新的特点。新型民粹主义雏形最早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是用来描述新一代拉美政治家。他们在实行新自由主义政策的过程中,所表现的一种有别于以往的民粹主义特征,尤以惊人的动员能力获得民众支持。
一种异化的动员方式。政治动员可以理解为一系列个体的政治行动,是行动的物质、思想基础和组织能力相协调的结果,通常是通过游行、集会、示威或公众集会来挑战主流社会政治传统、组织架构等。民粹主义动员是持续的、规模巨大的,能够把边缘化的社会部门推向公开可见、有争议的政治行动,用反精英、民族主义的言论来迎合普通民众,也鼓舞了普通民众。
(作者是香港天大研究院研究员)
随着新媒体的广泛使用,手机网络功能不断强大,“深挖”新社交软件的作用,新型民粹主义动员方式呈纵横并进的趋势,动员手段和工具日趋混合型,既保留传统的方式,如纸媒、面对面传授等,又与科技相结合,利用网络功能、社交媒体,如加密即时通信Telegram,自发形成了以新媒体为主、传统方式为辅的动员方式。
传统或主流的“政治模式”崩塌,已经导致政治风格的变化,而不是像以往那样依靠政治经验创造协调、对等的风格,风格与表演性有着巨大的共鸣。我们从香港反修例运动中可以窥见一斑。示威者使用暴力,采取“私了”“揽炒”等方式,通过全球各种媒体,对其“表演”一一展示,不仅使其斗争显得有意义,有了更多展示自我的舞台,而且逐步形成他们的“表演风格”,并通过这种风格收获他们的政治成果,如在香港区议会选举中取得压倒性胜利。
一种风靡全球的现象。从传统民粹主义到新型民粹主义的发展,以及民粹主义的发展趋向,看得出民粹主义不仅在于交流方式的直接与简单,而且提出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直接和简单的。可以说,新型民粹主义缺乏一种非常清晰的共同历史,或者说是宗谱式的指代对象。因此,在当代政治风气下,尤为流行所谓“美学”或“表演性”的政治特色,利用各种“表演舞台”尽情展现新型民粹主义的政治风格,包括利用“暴力舞台”的“表演”。
实际上,我们并不是关心所谓的新型民粹主义的“意识形态”,或者新型民粹主义所使用的政治逻辑的组织形式,而是相当程度上关心民粹主义领导者如何“表演”。像特朗普式的“推特治国”,甩开传统媒体,独钟情于推特,虽显得不那么正式,但发布命令或推出各项政策非常有效;特别是与其追随者之间的互动,以及这些如何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表演”得淋漓尽致。从当前世界政治旋风来看,新型民粹主义引领的“表演”现象,似乎风头正劲。
民粹主义动员有别于普通的政治动员,普通动员与民粹主义动员原本是相互独立的,有明确的区分。新型民粹主义动员旨在将两者结合,用民粹主义言论灌输和包装普通的动员,使普通动员为民粹主义动员所用,成为民粹主义动员的倍增器。新型民粹主义动员是把言论的“咒语”作为铸造团结的“人民”的一种尝试,利用现存的各种反精英的人、对抗的垂直关系,旨在国家层面建立有凝聚力、团结的“国民”。
一种独特的政治风格。民粹主义显然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形态。它几乎没有代表性或主要的哲学家或理论家,几乎没有“文本”试图“增厚”它的理论深度,为它的理论厚度增砖添瓦。民粹主义与生态主义或女权主义相比,也几乎没有人称自己是民粹主义者,也没有更广泛意义上的全球民粹主义运动或民粹主义国际化。意识形态分裂的衰退,政治等级特征被替换,从传统政党政治异化为普通市民等特征。
21世纪初的民粹主义几乎进入了病态式发展,特别是近五年来,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发达国家或经济发达体,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从美国2016年选出一个不靠谱的总统,到英国脱欧公投后的三年“任性”,从法国的黄背心运动到中国香港的反修例运动,再到智利地铁涨价事件等等,既有遗传性,因为传统民粹主义的影子始终存在,又有传染性,世界各地在新型民粹主义运动中的手法雷同,出现了一种病态的政治文化。
总体上来讲,新型民粹主义虽然仍处在政治文化这个维度上,但它又不属于很特别的具有全面性的意识形态体系或组织类型。尽管如此,它还是呈现一种非常独特的政治风格。当代民粹主义也就是新型民粹主义,恰恰展现了一种独树一帜的政治风格,承认在信息化较为宽松条件下政治有变化的外形。这种政治风格有比较好的表达方式,具有表演性,横穿不同的政治形式,这种形式常被用来创造政治关系。
民粹主义经过了几十年的演变和发展,已无法用传统的一些政治学理论来诠释当前的一些社会事件。民粹主义已经呈现一种“新型民粹主义”的形态,有了一些较显著的特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新型民粹主义动员被看作一个政治计划,它具体化参与者和卷入的组织;并且民粹主义政治必定是动员支持者中的领导者,这种动员方式一定程度上是非常成功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