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地狱是人死后判决的去处,人在今生犯错的处理,无论是滋事人或是审理与裁决者,包括怎么面对和处理这行为的家庭和机构组织,都不是跟小孩说会下地狱、会被拔舌或下油锅这么干脆和简单。审理与处理过程中所需的公正、严谨与透明、所要把持的原则、要释放的信息和精神价值等,都是很大的压力责任与考验。而这是很多犯错者所忽略甚至漠视的,即个人的严重行为其实是让自己的家庭、机构和社会都得陪着煎熬,早已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对小孩来说,最能感受的“罪行”是说谎——一般是为掩盖个人犯错,也是大人世界里对小孩除了打架偷东西之外,最常苛责的行为。拔舌地狱对这种行为的厌恶与严惩是最形象了。

这次在国会里的谎言,她道歉时也表示是为引起人们对性侵受害者的关注,尤其希望执法人员能更敏感地处理受害者的报案。伸张正义和为弱势群体请愿也要有道,网络时代带来了更大的话语空间和更爆炸式的表述方式,然而任何“正义”因素都没有让个人或组织能为所欲为无限放大诉求的理由。为伸张某种正义却伤害了另一个社群或违法剥夺了其他人的权利,同样违反正义。

伸张正义并没有漠视是非的特权和通行证,所言所行还是要问责的。

工人党议员辣玉莎在国会里三次声称所陈述的他人事件千真万确,最终在本周一(11月1日)承认其实是谎言,所投下的震撼弹的冲击力,是让好多层面的人都在承担着其中的压力和杀伤力。道歉已经只是个人所能做的最基本责任了。国会如果不追究,所属的政党如果不处理,同样会是严重失责。毕竟在国会里一再说谎已经是严重行为,更何况谎言是在指责警方人员在处理性侵受害者报案时不够敏感和失职。

另一方面,党内既然有成员看到了问题,为何没扮演吹哨人,却只在事件公开后才公开指责?作为第一大反对党,工人党在这事件的演变和应变上,估计还要做更彻底的检讨,加强组织结构和领袖素质与监管等要求。几届大选的成绩反映,工人党只是扮演在国会里监督执政党的角色,已经是不足够了,选民的期望越来越高,党的自我要求与能力也得跟上。工人党的支持者,也有做好爱之深,责之切的义务。

社会对这事件的舆论和反应,至今都是谴责和视之为严重犯规的行为,网上的和受访的工人党支持者,基本上也有这样的共识,有的甚至认为应该开除辣玉莎党籍,以免影响党的形象和下届竞选的成绩。

无论最终的惩处是什么,所裁决的更大考量应该不是还停留在说谎了就要被拔舌,诬告诽谤他人就要下油锅的罪有应得方式,而更多是出于爱之深,责之切。罪有应得的思维的惩处只是达到震慑作用,并不能触到问题深处,这事件如果折射了一些更深的问题,例如是否还有监管或纪律模糊等问题,还须要从根与心处去检讨和修正,达到对机构、政党和个人的修补,因为更深的出发点是基于爱之深的维护,责之切的行动才能到位。

有工人党成员公开指党的领导层也须要为辣玉莎事件负责,因为他们竟然允许这种不当行为发生,且持续了几个月。这的确是许多人所疑惑的,辣玉莎在国会里几次被追问一些细节而无法或借故拒绝提供时,为何党内领导层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而设法了解,以便及早为事件刹车。

虎豹别墅新设的“地狱博物馆”上周开幕,过去以十八层地狱为主题的“十殿阎罗”展区,也并入这新博物馆。童年记忆里游览的十八层地狱造型塑像,印象最深刻的是拔舌地狱。大人总是严厉告诫,说谎骗人、说人坏话,就会有这下场。

为弱势争取人权或正义,还是须要辨别大是大非和事情的轻重,这种意识和责任不能免。伸张正义并没有漠视是非的特权和通行证,所言所行还是要问责的。

作者是新闻中心副总编辑

在个人层面上,议员是民选出来的,个人的严重不当行为应该怎么跟所属选区和所代表的政党交代,个人也须要有所表态和担当。引咎辞职是一种,但是不是最好或最负责任的担当方式?个人在对选民的交代上,自我要求的最大担当(而不是国会或党的裁决)是什么?辣玉莎在国会里向各方道歉时,特别向盛港选民强调下来会更努力为他们服务。言下之意是不会辞职,除非是被国会或工人党革除议员身份和党籍。但除了这个道歉和表态,还会如何更具体地向选民交代,个人和政党都须要有更深的检讨和思考。

另一个须要正视的问题是,议员或任何人在为社群请愿和提出民生议题时,除了要避免夸大其词,更要制止采取较极端的手法,包括对一些人或机构作出未经证实的投诉或指控来达到引起关注的目的。辣玉莎去年参加竞选前,曾两度在网上失言,引发挑起不同族群和宗教间敌意的关注而在参加竞选时被报案,接受警方调查。她过后公开道歉,表示并无意制造社会分裂,只是想提高公众对少数族群议题的关注。

然而辣玉莎事件所涵盖的问责问题涉及好几个层面,已超越一个政党的政治得失利益:国会纪律、政党纪律、对选民的交代,以及个人的担当。前两层已经分别有特定的委员会来加以调查和审理,最终做出裁决和惩处建议。无论是国会或工人党,我们都有理由相信它们必定会维护公正与严谨透明,维护所要坚守的崇高原则与价值信念等等。在必须采取的惩处上,除了所谓要达到的以儆效尤作用,是不是还有更高的自我要求和更深远的含义?换句话说,新加坡要建立和维护的是一种怎样的国会精神和政党政治生态?各政党对从政者的人格与政治素养又有怎样的要求和监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