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西的东亚行程,重点只有台湾一站,对台湾之行也有所铺排。她在访台之前,首先会见在海峡两岸都有影响的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交流区域与台海情势。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的外交与国安单位,对佩洛西到访,似乎一改过往重要外宾来访的安排,基本上做到事前不张扬、不高调、不泄密的处理。他们为此行的敏感度作出高度配合,证明新马两国是美国可信任的坚定友邦。
东南亚不乐见美中彼此挑衅惹事,可是佩洛西访台的意愿,如果一连两度都被中国成功阻挡,会令东南亚友邦觉得美方抗压力不足,决心不够坚定。这不单会影响它们对华盛顿的信心,也担心中国为此误判而大胆推进红线。
自特朗普政府以降,美国行政与立法部门,固然采取一连串动作升高对中国的围堵,但美国现行的一个中国政策,不只是用来处理两岸关系的外交架构,也是用来说服和稳定东南亚国家的区域政策论述,不会因美国个别领袖的言行而轻易动摇。换言之,任何改变美国对台政策的举动,也会冲击东南亚的周边形势,都须要美国谨慎思虑。在佩洛西离台之后,国务卿布林肯即出席亚细安在柬埔寨召开的外交部长会议,台海情势亦成会上关切焦点。
东南亚国家通常将台海问题视为两岸之间的事务,应该由两岸当局去解决,前提是避免争议扩大而影响区域安全。只要军演是短暂和适度的,不过度影响东亚地区的航运、物流、供应链的运作,东南亚的政界和外交圈可以勉强容忍。
东南亚国家通常将台海问题视为两岸之间的事务,应该由两岸当局去解决,前提是避免争议扩大而影响区域安全。佩洛西访台后,中国大陆宣布自8月4日起一连三天,在台湾周边海域举行军事演习。只要军演是短暂和适度的,不至于过度影响东亚地区的航运、物流、供应链的运作,局面克制和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东南亚的政界和外交圈可以勉强容忍。若是扩大冲击面,就难免予人一副易暴易怒的印象,衍生对中国的负面观感。
今年4月佩洛西原本曾公布访台安排,在中国压力下退让一次,但在下半年临近中共二十大前再度出击。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求稳心切的时机上试探,显然经过战略与风险评估。对美国的亚太友邦来说,佩洛西访台在战略上虽缺乏十足的必要性,但在排除中国威吓下有尊严地访台,亦有强化亚太盟友对美国安全承诺的信心,尤其是经历在阿富汗难堪撤退和俄乌战争后,部分东南亚国家的精英阶层期待美国有更积极的存在,平衡中国的军事与外交影响力。他们担心中国无论在南中国海和台海,都会单方面界定红线。
北京也必须认识到,施加给台湾的军事和武力威吓,在全球范围内带来的后座力愈来愈高;长期而言,还会进一步凝聚台湾内部的身份认同和本土意识。1996年台海导弹危机为台湾本土认同提供了养份,一代人之后的2022年,新一轮的台海危机如果缺乏克制,则会继续巩固和抜高台派意识,为台湾社会的身份政治,营造更清晰的集体记忆。
(作者是马来西亚华社研究中心董事)
佩洛西排除各种阻力,以极大意志完成了台湾行程,此行无论事前与事后都在东亚区域引起关注。对东南亚国家而言,南中国海和台湾海峡是区域的两大博弈热点,可是它们也普遍认识到,佩洛西访台虽然会引发中国大陆的强烈抗议,但不至于在短期内改变美国对台政策。美国的一个中国政策(不是北京所言的一个中国原则),是受到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台湾关系法》和对台六项保证等机制的框限和规范,有它长期的稳定性和一贯性。
事实上,从佩洛西访台前后的反应看来,中美双方仍然有一定的危机管理,彼此既须要顾及国内政治压力,也不得不作出适度退让。佩洛西赴台的专机,在航程上刻意绕过南中国海,一方面是安全着想,另一方面也不愿过度刺激中方。她和蔡英文在会面期间的公开谈话,表现节制与谨慎,并无挑衅言论。北京虽宣布军演报复,但综观中国外交、军方和台办系统,目前均为预期中反应,似乎没有刻意升高对抗。我们也注意到中方在网络和外宣上,事后已在调控舆论气氛,避免过度激进民粹。
美国联邦众议院议长虽然在总统继任的顺位排行第二,但在政治地位上实是总统以外的次号人物,因为副总统向来是备位人选。在美国民选政治传统上,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绝非中国人大委员长可以比拟,她虽然不代表美国行政部门,但亲自出访台湾,仍然是台北在外交上的突破,也牵动区域安全情势。从东南亚的角度而言,对佩洛西访台心存矛盾,深信两岸现状不会有所改变,但有助于美国强化亚太友邦的信心。
东南亚国家长期在中美两强之间游走,按美国政治学者沈大伟(David Shambaugh)的说法,它们对中美既充满矛盾,也不完全信任。东南亚虽然仰赖中国的经贸互动,但不时又感觉到中国太庞大又过于迫近。可是美国却是另一种取态,对东南亚若即若离,在特朗普时期,政策上更是时断时续。
佩洛西到访马来西亚虽然只有五小时,是此行唯一不过夜的国家,但选择从吉隆坡启航直飞台北,仍反映出美国与马国在防务与军事上的长期关系。佩洛西在中国威吓下访台,专机则选择在吉隆坡进行后勤补给和安检维安等等,再由马国空军护航一段航程。马国是五国联防条约成员,但向来不愿意公开讨论马美之间的防务合作,对美方而言,这次的默契反映了马国在印太战略中低调又具建设性的角色。为此,佩洛西也赞扬马国政府在俄乌战争与缅甸问题上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