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苏联主办奥运会。当被问及会否参加第一届残奥会时,苏联代表坚定地回答:“苏联没有残疾人!”的确,苏联时代,身心不健全的人会被隔离开来,不在公众视线范围内。

无论在自然景区或东京街头,对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和身为照护者的我们而言,“人权”有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公交里没有停放轮椅的空间;地铁站如果有升降机,必定是经过一番寻寻觅觅,结果往往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母亲时常得拄着拐杖举步维艰,而我则得抬起轮椅上下楼梯。这次第,怎一个累字了得?我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所到之处的公共空间,不太看见老弱残疾人士的踪影。

另一个不被西方普遍认为享有人权的国家——中国——也提倡通过无障碍环境的建设来保障人权。这些理论可以从“中国人权研究会”的网站上读到。文中提到中国如何在立法和基础建设方面,迈向保障弱势者权益的目标。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倡议,是如何从一个全新思路来看待无障碍环境。

新加坡政府和民间团体在推动共享公共空间方面的努力,仍有可加强之处。无障碍环境的建设,绝不只是建筑师的责任,而是全社会思想观念的更新。这还包括语言文字的使用。一个无障碍的公共空间,肯定容纳得下四种语文的指示牌。如果连日本那么单一语言文化的社会,在某些场所和公交路线都能使用中、日、韩、英四种语文,而不觉得突兀或麻烦,新加坡这个原本就以多元文化闻名于世的国家,实在没有理由在公共空间里,不展示那么一点点包容性。至少,我的母亲出门在外时,能自己看中文指示牌,知道身在何处,须要留意什么,心里会踏实一些。

但是,如果办公室门口的设计,打从一开始就本着通用设计的理念,不考虑装置楼梯,而是设计成宽度斜度合适的斜坡,则所有人都能通用,无论是疾步健行的、使用轮椅的、拖着行李的、推着婴儿推车的、送货的,等等。通用的环境设计,能减少人的心理产生不公平、累赘、特权之类的想法。

出发去日本时,正值新加坡地铁东西线部分路段服务中断,SMRT和交通部长承受不小的压力。须要维修和处理的部分,专家和交通部都在检讨和回应。从“人权”的角度来看,我对新加坡公共交通服务的评价是很高的。无论是步道、车厢、车站的设计,或是公共巴士司机的标准作业程序,都确保视障人士和轮椅使用者,能和普通人一样,花费少少(甚至免费)就享有出行权益,不必依赖昂贵的私召车服务。

最近去了一趟日本。由于不会驾车,包车又太贵,妹妹和我明知不可而为之,推轮椅带母亲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去东京及周边景区游玩。一周多的旅途中,除了母亲,我们眼目所及的轮椅使用者,屈指可数。日本老人身体硬朗,徒步登山时,很多银发族走得比我稳健,令我无地自容。不过,日本总还是会有不少健康欠佳的老人,或有特殊需要的残障人士吧?怎么在街头、商店和公交等公共空间里,都不太见到他们?

比方说,办公室门口的楼梯设计,只方便行动自如,又不携带重物的员工使用。后来发现越来越多员工使用轮椅,才想办法在办公室某个角落,找到可以附加斜坡或升降机的空间,进行增建。这是目前一般的做法。

作者是本地教育工作者

无障碍环境其实不应该只是特需人士的“特权”,而是所有人共享的“平权”。无障碍环境的建设,是基于无障碍的设计理念。通用设计理念(Universal Design)源于美国建筑学领域,主要原则是“公平使用”,因此所设计出来的设施或产品,必须具包容性,所有人都能使用。

要判断一个社会是否享有名实相符的基本人权,仔细观察它的公共空间里都有哪些人,就能略知一二。如果只有特定群体在公共空间享受太平,弱势群体却不见踪影,难免令人生疑。当然,我这里说的不包括因为国家体制的缺陷,而导致大量居民无家可归,被迫露宿街头、公园或快餐店等公共空间。这不算共享公共空间,而是无奈没有私人空间。

在新加坡,无论身心健壮或残疾,一般都能自由进出民众俱乐部、公园、商场、食阁等。如何促进居民共享公共空间?出行是否无障碍,成了关键指标。千万别小看走道上是否坑坑洞洞,建筑物是否有升降机或斜坡,指示牌是否有盲文。居民能踏出家门透透气,自由活动,接触人群,参与社区和宗教活动,不因出行不便被逼窝在屋里,可减少心理疾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