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南唐《祖堂集》卷十八,记载有赵州的师父南泉普愿禅师早年启迪他的一段对话公案,应可体会个中意含。
因为在汉唐时代,“吃”和“喫”二字,意思也不相同。据汉代《说文解字》所载:“喫,食也”,及“吃,言蹇难也”(即说话困难),也就是喫指进食,吃只是表示口吃的意思。
一是有人问他“二龙争珠,谁是得者?”赵州回答却是:“老僧只管看。”
明朝时候才发展成以水冲泡茶叶的散茶法,加上语义的演变,才变成今天的喝茶或饮茶。
吃茶去,吃罢洗碗,只管看,不同回答,一样答案,应该就是体现了唐代洪州宗“平常心是道”的禅风。
赵州的传记语录,现存《赵州真际禅师语录并行状》二卷,“吃茶去”公案,记载于南宋禅宗重要灯录《五灯会元》,为中国禅宗史上有名的公案之一,被称为“赵州茶”。
故后来他所说的“吃茶去”,本意并非真要人非去吃茶不可,而是要问道者依自己的“平常心”做人做事,在日常生活中自己用心领会,在感受中觉悟。
因为古代汉语与今天不同,在唐朝人的语言里,“吃”与“喝”各有不同的意思。当时的“喝”并没有饮的意思,而是指大声喊叫,如“吆喝”,而喝饮料则是以“吃”来表示,如吃茶、吃酒。
如此回答,答非所问,却充满禅机。
宋代无门慧开禅师有首偈子,以“信手拈来”形容赵州茶,可谓是真正理解赵州茶本意的知心人。如果眼里只看见那碗茶,就如同只知吃茶品味而不知茶意了。
在唐宋时期,人们仍普遍使用喫茶喫酒,如杜甫《狂歌行》诗句“楼头喫酒楼下卧”,中唐时期儒唐求法的日本僧人圆仁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也记载当时官员“皆椅子上喫茶”。宋朝依然如此,约元明以后,“吃”才逐渐取代“喫”,成为代表进食意思的正字,“喫”则反而变成俗字。
换言之,赵州所说的“吃茶去”,并非答案,而是一种激发人们转换角度思维的方法。
日本的茶道,就延续了唐宋人的茶末煎茶法,故须双手捧茶碗啜吃茶汤,故依然称为“喫茶”,茶店也称“喫茶屋”。
由于唐朝时候,“吃茶”的茶汤,制作需要功夫,亦可充饥,故赵州和尚所说“吃(喫)茶去”,有人解释为指修禅如吃茶,须逐步下功夫,且滋味只自知。
但如此解释,未免只拘泥于字面意思,或更应理解为“请自便”,也即表示修禅之道,应各自在生活中体会领悟,无需外求。
随后世语言变迁,二字意思才改变,吃指食物,喝指饮料。
令人想起赵州和尚的“吃茶去”公案。
值得一提的是千多年前的赵州和尚,所说的是和闽潮人一样的“吃茶”,为何不说喝茶或饮茶?
但在一些方言之中,古汉语的用法还是保留了下来,如闽潮方言及苏南话上海话,迄今依然说吃茶吃酒,不说“喝”字。如在《红楼梦》里,不仅酒是吃的,茶也是吃的。
一是有僧初入丛林,请他指示,他问吃粥了没,该人回答说吃过了,他就说:“洗钵盂去”(如“洗碗去”),记载称“该僧忽然省悟”。
依中国茶的演进史,赵州茶是吃(喫)的,就因为当时品茶方式,与今天的“喝”法不同。
如果眼里只看见那碗茶,就如同只知吃茶品味而不知茶意了。
赵州从谂禅师(778-897)是山东人,生活于唐朝中期,他80岁才行脚至赵州(河北),弘法传禅40年,120岁圆寂,名闻天下,被尊称为赵州和尚。
唐宋时期的茶,以茶饼碾成茶末,煮茶时也可加入调料,煎煮做成粥状的茶汤,茶客须以双手捧茶碗慢啜品尝,所以是吃茶。
严格说,唐朝赵州和尚用的文字是“喫茶去”(见于唐宋古书原文),并非“吃茶去”。
从赵州和尚另两则传世公案的不同答案,或许可以体会个中意味。
据载,赵州问“如何是道?”南泉回答“平常心是道”,并在师徒问答中,说明道非知非无知的特点,因“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大意为自以为知者其实是误解,而不知者则是盲目无知),即“道”只能由自己去体会(体察领会),也就是禅修的本意。赵州当下顿悟,刹那间心如明月,一片清澈,一切都清楚了。
记载称,有二僧人新到赵州和尚的禅院内,他问二人是否来过,一说无,一说有,他一样对二人说“吃茶去!”在一旁的监院问他,为何都一样回答,禅师转头也对他说:“吃茶去!”
闽潮人谈喝茶,说是“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