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就在《文艺城》主编谢裕民先生来函告知拙诗《垂暮之歌》入选《文字现象2020》的同一周,958城市电台的主持人淑君也通过WhatsApp来邀我“出声”——在全新的诗歌节目中介绍并朗读一首我自己的创作,我想到的第一首诗也是《垂暮之歌》。

第一节中,“心有不甘”的是“落日”?还是小我近十岁的母亲?或者阿翔?“升起”的是“云”?还是“博士录取通知书”?“红旗”是实写飘扬在城轨站上空的C国国旗?还是虚写落日的心情?

2020年的文选,首度迎来第一位女性编选人——余云女士,她在《大疫年的精神疫苗——<文字现象2020>序》中,对拙作评介如下:

然而,其实这是我送给学生阿翔母亲的一首诗。阿翔原本已经考获加拿大著名大学的博士生资格,却来信告诉我他的父母因为担心欧美疫情严重,要他迅速回家。我在C国G城完成隔离并回到大学开课后的一个周末,特地到J城探望阿翔。原本干干净净的孩子,却突然变得不修边幅还留着胡渣。或许因为禁不住好奇心的善意追问,阿翔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医生已经诊断他的母亲活不过2020年的“垂暮”,阿翔回国是为了陪伴母亲最后一程。

李茀民的《垂暮之歌》,仅三节,每节五行,每句最多六个字,就为生活和文学中都屡见不鲜的“落日”之景,营造出令人难忘的意象:“酡红的云/轻轻/用面巾/擦拭夕阳/最美的遗容”。

由《联合早报》策划并出版的《文艺城》年度文选——《文字现象》,自2015年首度编选以来,今年已进入第六年。我很幸运也很感恩,能够六度获得六位来自不同领域编选人的青睐,将六首/组拙诗先后选入六本集子中。

我一直没敢告诉阿翔这是送给他母亲的诗,直到2021年阿翔父亲捎来春节祝福,我才问知夫人已在1月中离世的消息。阿翔读懂我的心意,怕是元宵后的事了。

于是,我在日影斜照回程的城轨上,写下《垂暮之歌》。除了上文所引的第二节,全诗还有第一节:“落日/心有不甘/把升起的云/拉成长长长长/一面红旗”,以及第三节:“海浪/静静唱着挽歌/一波一波/推送/反照的回光”。

《垂暮之歌》发表于2020年即将“垂暮”的12月30日,诗歌转发微信朋友圈后,好些有心人还留言“安慰”我这“垂暮”的老头。这也难怪,一个孤独老头在苍凉岁末描摹落日、晚霞和退潮,难免引来诸多猜测和臆想。

第二节里“擦拭夕阳/最美的遗容”的是“云”?是“旗”?还是阿翔的手?最后一节了,生命在静静退潮,回光,一定反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