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里每周定时举行内部设计评论会,时而也会邀请外宾来就建筑课题分享心得;事务所的领导,建筑师和绘图员,都可以自由参与。由建筑师们自发把自己负责的项目图纸挂上墙,讲解设计构想。与会众人,不论资历高下,都可以自由提问提议,说出自己的想法,一起讨论。因为有多元多角的碰击交流,甚至会有激烈的辩论,我从中积累了许多专业技能与知识,对建筑设计的思维与实践,心窍敞开。最具体的收获,是在无形中复建了自信,能做好建筑师的工作。
庆顺应该不会记得,因为对他也许只是随兴的小事,可对我却是前所未有的大奖。有一天,他突然叫我去财务处领两千元,让我凭自己的意愿去选购书籍,书买了我可以带回家先读完,再放到事务所的图书室。在那之前,我读过的“贵重”书,不是“连载式”地分多次在书店“窃”读,就是从国家图书馆借回来限时囫囵吞枣地读。生平第一次那么奢侈地买书,所以记忆深刻。为了避免重复买了事务所已有的书,我还先把图书室里的书速读了一遍,受益良多。现在想起来,选书买书的任务只是手段,引我读书应该才是庆顺的目的。
“我确定你就是个孬种!你被开除了,我的事务所容不下孬种。”
“回去完成学业吧!何必留一条今后会令你后悔的尾巴?只须再花半年时间就可以毕业了。比起你在这里做的真实的设计方案,毕业论文对现在的你而言,是个最简单不过的任务,有如一小块蛋糕啊!
“你若觉得在我的事务所工作很写意,毕业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快活的日子过得快,大学新学年逼近,庆顺开始关切我回大学复学的事。我时正乐不思蜀,觉得自己实际上已算在做建筑师的工作,而且还做得很称职,职称是不是建筑师,毕不毕业已不重要,因此没复学打算。庆顺倒是把这事当成重点项目似的,费尽功夫非得在限时内完成不可。他先后游说、劝导、鼓励、加持、激将,法宝出尽而不果,最终使出杀手锏,把我开除了。以下是记忆中他对我说过的话:
“你一定是怕会再考不及格,才不敢回去复学?以你现在的水平,班上九成以上的人要先不及格,才会轮到你!这是我郑庆顺说的。
在郑庆顺建筑师事务所工作,我全心全力投入。学然后知不足,知不足然后奋而再学,天天有可学而天天有所获,日子过得日愈惬意充实,开始进入心情舒适圈,不作他想。
当年我能以斐然成绩如期完成学业,郑庆顺建筑师,恩同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