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上,无论是一再重游的城镇,或是初次到访的新鲜地,我都总爱往街巷里钻。只要看见大道上有岔路,尤其是无法一眼看穿的曲折小巷弄,越是人烟稀少静谧隐蔽,就越是非得拐进去寻幽探秘不可。

台北棋盘式的布局特别适合拐弯抹角走街。温州街文青空间笔直一条街,可我却是在左右横巷里偶遇最爱的伊圣诗私房书柜。仁爱忠孝复兴敦南光复方格内纵横交错的巷弄像是藏宝图,有发现不完的民生气息、小资文化,民宅矮房间藏着小巧咖啡馆、独立书店、创意私房料理;因为不经意的邂逅而分外惊喜。

北海道的转角不在街巷而在壮阔天地间。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地拐个弯有株孤树傲然而立;顶着冷风走过绵延山脉,乍见转角小丘上飘着“コーヒー”旗帜的小木屋,念念不忘偶遇一杯咖啡的温暖。

在规划不那么完善工整的城镇里,反而容得下更多随处迸发的可能性,每一个转角都予人以无限想象。明明已来到尽头,拐个弯,眼前又是另一番风景。

上海,每一个转角都是历史:老洋房、旧弄堂、文人故居,还有梧桐树;石库门后巷夹杂着新颖的文创空间。转角发现最大的惊喜却是在首尔,由《联合早报》通讯员贵瑛领着拐进毫不起眼的乙支路小巷口,穿过只够单人行走的肩宽窄巷,忽地就来到充满复古风味的咖啡韩药房门前。

只是,要在旅途中随心所欲拐弯抹角,还非得有条件不可。先是得有耗得起的时间,才可能四处悠晃;二是街巷往往是公交到不了之处,只能走路骑车再不然自驾;三是要有面对未知的勇气,不怕迷路的奢侈,随时做好此路不通的准备,回过头再出发;四是外在支援——如果能有

第五种情况:上述条件都不存在——当笔直大道来回走着却还是找不到出路,就是不得不转角的时候了。

或许,正是需要这么一场颠覆性危机,才能迫使我们找回拐弯转角的本能。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拐弯,不也是一种前进的方式?在人人都逼入墙角之际,决策者意识到不是凡事都有必胜方程式,允许自己反复来回刹车、转弯、倒退,再谨慎前进。小市民学会放下身段,即便少了外力支援也要勇敢地转身,另觅出路。而世界也仍在兜兜转转,期待下一个转角终见曙光。

且带着旅途中穿街走巷的心情,拐进人生的岔路。下一个转角处,你会遇见什么?

同行旅伴在你忘我地穿街走巷时帮着瞻前顾后,那是你的福气。

而世界此时正处在这样一个关口。疫情困住了全人类,地球被迫按下暂停键清零重置。就连素来目标明确,条条大道规划得整整齐齐的新加坡,也突然发现一切计划均赶不上变化,霎时有种不知所措的焦虑感。小市民长久以来太惯于走在铺设好的康庄大道上,一旦大道频亮红灯,就只懂得空等指示,等到的却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的混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