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年我家都不庆新年,父亲前年过世,按礼俗守孝三年,没挂红灯不贴春联,逢年过节也不蒸年糕裹粽子搓汤圆等。不庆节是一回事,除夕、三月节、中元节和冬至,还有祖父母和父母的忌日,还是要烧一桌好菜来祭祀。

年初三照例去释迦院一趟,跪在僧迦座前请在右手腕绑上一条五色线,据说可以驱邪避瘟,消灾去病,其实就是讨一个心安而己。礼了佛捐了款,再买两盏莲花灯,到骨灰阁献给父母和早逝的六嫂。

去年为了抵御冠疫情蔓延,全国封锁不得跨州,不止是农历新年,还有开斋节和前年的屠妖节,各族的大节日都不能回乡和家人团聚。在外州生活的兄姐和侄子,那才第一次尝到了在异乡过年的滋味。

佳节总是思念亲人的时刻。常常被问到有没有梦见父亲,其实有过两回,醒来后知道梦过,却只记得父亲一脸慈祥的笑容,为何而来为何而笑,这些细节醒来后全部不记得。就像30年前母亲过世后,也很少入我的梦里来,有的也只是她那温柔的笑脸,即使没梦见也已经常驻在我心中。

今年大家都回来了,除夕上午祭祖,共献上十道菜肴,计有鱼鳔鱼丸汤、潮式蒸斗鲳、海参焖猪脚、炸春卷、咖喱鸡、西兰花烩鲍鱼香菇、河塘月色、炒面、烧肉和烧鸭,盛在祭祀专用的青花碟,摆满修复过的实木桌子上。五哥掷筊杯,第一回就得了圣杯,想来隔了一年又能和子子孙孙聚集一堂,祖先们应该是满心欢喜的。

这是第二个没有父亲一起的农历新年。去年、今年和往后的除夕夜,再也没有围炉的团圆饭,不用守岁,更没有兴致看那娇揉造作的春晚节目。今年烟火依然灿烂,家里剩下三个人,还有被炮声吓得抖着身子躲在椅下的两条狗,我开始习惯这样一个宁静中又不宁静的除夕夜。

雨季过境北风吹起,天空放睛偶尔下一阵雨,溽热的南洋气候又回来了。迎接农历元旦后,立春、人日和天公诞,一下子就过去了。我们以过完元宵节才算庆完年,可是居住在柔佛新山的姐姐说,他们要过了年廿二柔佛古庙众神出游后,庆新年才正式结束。

我和父亲同住,往年的除夕夜,所有子女孙儿都会集在家中围炉吃火锅,父亲派发压岁钱,电视播着春晚,一家四十多人吃饱后品茶闲聊,接近午夜时,附近的烟火开始绽放,这才各自回家。隔天大年初一又来一回正式向父亲拜年,然后又是一轮吃吃喝喝。

(传自马六甲)